工作日的最后一天,写字楼里的每个人脸上都隐隐有种莫名的兴奋,理衡律所也不例外。
“你周末打算干嘛去啊?”社牛纪明哲倚在自己的工位旁,问他前面工位上的人。
“这周末有球赛,我肯定是空调IFI西瓜,为我的球队助力呐喊。”正值世界杯期间,球迷们自然疯狂。
“是啊,关键天气太热了,我每天上下班就跟包子一样,来的时候蒸一遍,回去又蒸一遍。”纪明哲刚参加工作,也还没买车,搭乘公共交通工具,的确是这样,他这个形容一点也不夸张。
简潼顶着个熊猫眼,面色难看地走进来,一屁股坐在工位上,趴在那纹丝都不想动。
“喂,简潼,你咋了?熬夜看球了?”纪明哲没想到,简潼还是个球迷,话说她支持哪个队啊?简潼不想说话,瓮声瓮气地哼哼:“没事”
“真厉害,看球看成这样,你下注了吧?”纪明哲虽然不是球迷,但他知道,每次世界杯都有人赌球,虽然违法,但屡禁不改。这种赛事国外有赌盘,且球迷又分散,很难从根源上扼杀。
“没有。”简潼实在难受,但又不得不回应,再说下去,还不知道能说出什么话,一个律师,在办公室里污蔑同事赌博,脑子秀逗了吧。
来得早些的李成瀚泡了杯咖啡,刚从茶水间过来就看到简潼趴在桌上一动不动,纪明哲在一旁叽叽喳喳,像个麻雀一样。
“怎么了?”办公室人多眼杂,李成瀚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
“没事,昨晚有点没睡好。”简潼听到李成翰的声音,艰难地站起来说。她今天梳了个低马尾,又低着头,李成翰看不清她的表情。
“你跟我进来一下,把下周的具体行程汇报给我。”办公区没法细说,李成瀚只能叫她进办公室。
“好。”简潼说完转身从桌子上拿了一个昨天整理好的文件夹,跟着李成翰进了办公室。一进门,李成翰回身过来让简潼先坐下,然后倒了杯冰水给她,这才看清了她的脸。她脸色惨白,眼窝深陷,明显是在身体不舒服的情况下睡眠不足。其实简潼一直缺觉,眼周一直都有乌青,只不过生理期的时候会像现在这样更严重。
“你是不是生病了?为什么不去医院?昨天不是说有什么事情给我打电话吗?”李成翰有些生气:都这个样子了,还硬撑什么?!
“我可能有点中暑,不是什么大事。”简潼故作轻松。其实有好多个难熬的夜晚,她都是一个人默默扛着,因为不管黑夜中经历了什么,在第二天太阳照常升起的时候还是需要爬起来继续前行。脆弱,无助,失望,这些都是没用的情绪,只会阻挡自己前进的脚步,除了前行还是前行,退无可退的背后是空无一人。
“你今天请假吧,不用上班了。”李成翰有点急了。
“刚上班没两天就请假,不太好吧。”才工作第三天,那么多人都看着,简潼有点抹不开脸。
“你先去我车里等着,把空调打开,我晚一会儿下去送你去医院。”李成瀚掏出钥匙递给简潼说道。
“那,那我去行政那边写个假条,医院我就不去了,我回去休息一下就好了。”简潼也实在坚持不住,昨晚到现在都没有吃东西,胃已经空到前胸贴后背了,但小腹的剧痛还在加重,让她彻底什么也吃不下,再拖下去万一晕倒在律所可怎么办。
“你先去车上等我。”李成翰的语气毋庸置疑。
简潼收好车钥匙回到自己工位上就开始收拾东西拿好包,准备去找行政签个假条,没想到行政那边倒先来了个人。
“简潼,你这会儿没什么事的话跟其他几个新人去做个入职体检。”本来入职体检应该入职前做的,结果合作的体检机构给学校上门服务去了,今天才营业。
“我,我今天不太舒服,能不能下周一去?”简潼抬起头问道。看着简潼的样子,行政小齐吓了一跳,惨白惨白的一张上双眼空洞无神,眼圈黑黑,明显是生病了的样子。
“已经把资料递过去也约好了时间,下周一恐怕人家又没空了。要不这样,我把需要检查的项目到你手机里,你有空自己去医院做体检,然后把单子拿回来给我报销。”小齐想了个折中的法子。
“真的吗?谢谢你。”简潼听到有b计划后,勉强挤出了一个微笑,可在小齐眼里,这个笑,比哭还难看。
“记得要去公立医院哦。”小齐提醒道。
“好,我知道了。”简潼声音小了下去,她又饿又痛,这会儿已经没了劲儿。收拾好东西,她慢慢挪步到行政部,歪歪扭扭地填了张请假条,就走出了律所。好不容易到地下车库,简潼找到李成瀚的车,在不到2米的距离时车身感应到钥匙靠近自动解了锁。简潼庆幸:还好是全自动的,不然她还不知道怎么开,李成瀚刚才也没告诉她。
车这个东西,对简潼来说很陌生,她虽然为了做代驾时考过驾照,但技术非常一般。在她的眼里,车只有大的小的,黑的白的,高的矮的,车的品牌车的价值却只有很模糊的概念:车的大概价值是从车内饰的细节和车内一切物品的材质来判断。就像李成瀚这辆车,她知道应该很贵,但不知道到底多贵。
简潼刚坐进副驾驶,李成瀚的电话就打过来:“上车了吗?空调有没有打开?”
“上车了,空调,空调我不知道怎么开。”简潼一边听电话,一边摸索着。说是摸索,也只是用眼睛看,她根本不敢上手,万一一个不小心按坏了可怎么办。
“没事,我在手机上操作,你座位放下去躺着,我很快下来。”李成翰说道。
“好。”简潼确实很想躺下,有气无力地说完,就挂了电话。李成翰装模作样看着电脑,有点焦躁不安。正想拿瓶冰水出门,迎面冲进来一个天蓝色的身影,要不是李成瀚眼疾手快,差点跟他撞个满怀。
“成成,你要去哪啊?”陈幼珍带着一阵香风,横冲直撞地跑过来。
“我有事要出去一趟。”李成翰眼皮都没抬,作势要走。
“什么事啊?你怎么老有事啊?每次我来都说不上两句话。我不管,今天你走哪都得带着我。”陈幼珍噘着嘴,满脸不高兴。
“你先去找其他人玩,我走了。”李成瀚面无表情,拖着陈幼珍走出自己的办公室,转身锁上了门。
陈幼珍原本是个既可爱又大大咧咧的人,可自从当年跟着自己的爸爸跑去见过李成瀚以后,就变成了个粘人精。当时她在法国学艺术,李成瀚在美国读金融,两个人隔着千山万水,陈幼珍总会在假期时坐很长时间的飞机飞过去找他。李成瀚嫌她太吵,也没有共同话题,总是疏离地对待她。陈幼珍也不气馁,每次在李成瀚那里碰了壁,回去之后赶紧谈个舔狗男朋友撒撒气。就这样过了多年,陈幼珍来了又走,走了又来,直到两人都回国,陈幼珍才更殷勤地往这跑,再也没谈过其他男朋友。幼珍的爸爸喜闻乐见,要是他俩真成了,那三大股东鼎立的局面说不定要变上一变,所以尽管不满女儿的上赶着不被领情,却从没有强制性地限制过他。傅元祁的爸爸为此暗暗较劲了好久,只恨家里那个臭小子是个提不起来的花花太岁,除了吃喝玩乐,一点正经用处都没有。
陈幼珍小跑着跟上去,被李成翰转头一个眼神制止,生生停住了脚步。陈幼珍为什么这么怕他呢,是因为有一次在美国的时候,她去学校找他,结果李成瀚无情地无视了她,把她独自关在教室里过了一夜,陈幼珍把电话打到了没电了,心惊胆战地在那待了一晚上,李成瀚第二天才放她出来。从那以后,陈幼珍知道李成瀚是真的狠心。不过,要说陈幼珍对李成瀚多痴心,实在是谈不上,只是对于陈幼珍来说,李成翰是最初的见色起意变成了后来的执念,越难得到的人就越想得到。陈幼珍觉得又不是一定要结婚生子,白头到老,谈场恋爱,睡睡觉,相处不愉快分开就行了。李成瀚为什么就是不松口呢?陈幼珍很懊恼:真是个死脑筋。而李成瀚正是了解她这一点,才会从头到尾对她极其冷静,在他看来,感情绝对不是这么儿戏的事情,人一旦投入了感情,再抽离出来多多少少都会受到伤害,就像从前的陈汐和简潼那样,突然的失踪对他造成了很大影响,他的性格也是从那时候起又变得像儿时一样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