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间双人病房,陈汐在里面靠窗的那张床上躺着。随着脚步的慢慢靠近,李成瀚看到陈汐身上上上下下插了好多管子,还戴着氧气罩,一旁的检测仪都有两三个,滴~滴~滴地一直在响。
陈汐脸色苍白,留着很短的寸头安静地躺在床上,眼睛紧紧闭着,睫毛纹丝不动,整个人单薄得像一张纸在被单下面躺着,几乎看不到身上的轮廓。
简潼走到病床的最里侧,从背包里拿出一把干花放在陈汐的床头,然后弯下腰在陈汐的耳边轻轻对她说:“姐姐,成瀚哥回来了,他来看你了。”短短两句话,陈汐能不能听到李成瀚不清楚,可是他却心中大恸,鼻子一酸,就红了眼眶。李成瀚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慢慢走到陈汐的床边,低头看着她。
简潼知道李成翰心里肯定难受,就走到一边去给李成瀚端了把椅子:“成瀚哥,你坐吧。”李成瀚不敢回头,不想让简潼看到他快要抑制不住的情绪,自然地坐下来看着陈汐。
良久,李成瀚才憋出了一句话:“伙计,你怎么搞成这个样子了?”从前跟陈汐的相处,更像是兄弟,但不代表李成瀚不把陈汐当做女孩子看待,他们也从来不跟对方拍拍打打,或者有什么特别亲密的肢体接触,顶多勾个肩搭个背。
中学有段时间,流行起把身边玩的很好的朋友称作“伙计”,李成瀚跟陈汐就开始互相这样称呼对方,直到李成瀚出国,陈汐她们跟他失联。
床上的陈汐自然不能像以前一样回应,只是一动不动地在那躺着。李成瀚缓了又缓,心里还是堵得慌。陈汐和简潼永远都不可能明白,她们两个人在李成瀚的生命里是怎样的存在,所以她们现在一个成了植物人,一个吃了那么多年的苦,对李成瀚来说一种怎样的打击更不能用言语来形容。
虽然来之前李成瀚做了很多思想准备,可亲眼看到陈汐的样子还是不能跟想象中比。那个站在法庭上杀伐果断,言辞犀利,逻辑缜密的李成瀚,在这一瞬间被现实打击得一无是处……
空气中还是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病房里的空调温度也很低。简潼站在李成瀚的身后一句话也没有再说,而是静静陪着他看着病床上的人。过了好一阵子,李成瀚才抬起头来:“她能听得到吗?”
“听不到,对外界的一切,包括冷热、疼痛之类的,都感受不到。”简潼很平静,这7年,她早就已经习惯了这一点。
“那,她还会不会醒过来。”这句话问出口,李成瀚有点后悔,这不是在提问,而是再一次伤害简潼。
“不知道,任何事都有可能,医生说她的状态没有恶化就算是好事,上周她做了手术,现在恢复的很好,说明身体机能没有退化得太厉害。我相信,总有一天,她会醒过来的。”简潼微笑着,似乎是在憧憬陈汐有一天可以睁开眼,叫她一声:“小潼。”
“嗯,我们都相信,她会醒过来的。”李成瀚转身,握了握简潼的手,像是安慰一般。简潼也看着他点点头,这是她的愿望,同样,这也是她这7年来唯一的念想,没有陈汐,她就没有活下去的动力。
探视的时间一般有规定,尤其是有生人过来,对病人的菌群会造成一定的影响,所以半个小时,就该离开了。简潼对护士台进行一番叮嘱,比如天热多翻身,多喂水什么的,然后才跟李成瀚离开。离开之前,简潼去了下洗手间,李成瀚跑去交了陈汐一年的住院费和护理费,还留下了自己的联系方式,让有事可以联系他。
回到【兰海川】,已经中午12点多了,简潼换了个衣服,问李成瀚想吃什么。
“你都是病号了,怎么好再让你给我做饭,出去吃吧,你输液的诊所在哪?那附近有什么吃的没有?”李成瀚问道。
“不远,就四站路的样子,那边上有个夜市,这个时间去估计都没开。要不,我简单弄一点?”简潼换上一件中袖的鹅黄色t恤,打针的地方冷气很足,又要坐那么久,不多穿一点坐着坐着就会感冒。
“不用,那我点外卖吧,你想吃什么?”李成翰拿起手机,在外卖软件上看起来。昨天刚过烧,不能吃太刺激的东西,也不能吃得太油腻。粥,最好了,可昨晚吃过了,不然,还是带她出去看吧。
“我没什么特别想吃的,不是很有胃口。”刚才吃了药,简潼这会儿不太有食欲。
“那你弄好了吗?我带你出去转转。”李成瀚其实有点自责,如果昨天不是给简潼消息,而是打电话,那就不会让简潼独自在家熬着,早早就带她去医院了。要知道,小时候自从认识了陈汐和简潼,每次生病都是她们陪在他身边,给他端水喂药,就连下雨下雪,也她们姐妹俩去给他送伞,没让他淋到过一滴雨或一点雪。她们的照顾就像是家人一般,弥补了李成瀚很多遗憾。
“外面太热了。”简潼有些不想去找吃的,直接去打针算了。
“我找个有地下停车场的地方,你也不用戴帽子了。”李成瀚想起一家自助餐,程树介绍的,感觉还不错。
“哦,那行吧。你看好了吗?吃什么啊?”简潼摘了帽子,感觉辫有点乱,索性都拆了,卷成丸子头又太大,就扎得高高的,整体编了一个辫子,看起来就像个上高中的小女孩。走的时候简潼没拿包,把手机揣进口袋里跟着李成瀚出了门。
周末的各种餐厅都热闹,尤其像这样的大城市,正值暑假期间,好多景点都人满为患。李成瀚开着车,过市中心世纪广场的时候还比较堵,走了好一阵子穿过去,等到了吃饭的地方,都快一点了。
这是一条古色古香的街道,朱红的外墙,灰色的徽式屋顶,清一色的小三层。整条街店铺的门前全是停车场,可周末里依然很不够用。李成瀚好不容易找了个车位,带着简潼往一家叫做‘新极鲜’的自助餐厅走去。门口的侍应生走过来,轻轻鞠了一躬问道:“欢迎光临!请问几位?”
“两位,要个靠窗的地方。”李成瀚驾轻就熟。
“好的,两位这边请。”侍应微笑地带着两人往里走。尽管这周围停的车很多,可这家餐厅却没有太过拥挤,大厅没坐满,熙熙攘攘的,而且还有靠窗的座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