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小丫头的眼泪和关怀稍稍捂热了他冷硬的心,明景宸勉强抬起手拍了拍她的背,用比方才还要沙哑粗粝的声音对她说:“死不了,别哭了。”
珠云听了非但没好转,反而愈演愈烈,开始嚎啕大哭起来。
这些天她担惊受怕,从小都未曾有过这样的经历,她年纪又小,终于坚守不住,情绪崩溃了。
明景宸翻了个白眼,一个连动弹都困难的伤患该怎么安慰一个眼泪决堤的傻丫头。他干脆破罐子破摔,任由对方哭嚎,自个儿望着头顶床帐的纹路出神。
珠云哭累了,红着脸揉眼睛,渐渐平静了下来。
明景宸才又撇过脸看她,“小丫头,看在我们共患难的交情上,你是不是该告诉我实情?”
珠云吸了吸鼻子,委屈地反驳他,“我已经十七了,不是小丫头。”
明景宸立马妥协,“好,那该如何称呼你?”
“珠云。”
“好吧珠云,你快说,我为何在你们马车上?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珠云道:“我是香州谭耀谭大人家的丫鬟,跟着我家车队来云州办事的。”
香州谭耀?不认识。
明景宸不禁开始怀疑过去的自己真的博闻强识吗?为何又冒出一个闻所未闻的谭大人来?
第ooo5章烂柯旧梦
珠云将路上如何救下冻僵的明景宸,她家小姐如何迫不得已金蝉脱壳,以及镇北王如何扫荡山匪将他们带到了客栈等事一一道出。
明景宸听完后,对那男子要自己假扮谭小姐的原因有了点数。
如果珠云所说都属实,那么这些人也是因缘巧合之下才会与自己碰上,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来历。
线索又断了,究竟是何人将他弄到了遥远的云州?又是抱着怎样的企图?
不过,现下他更关心另一件事。
明景宸道:“镇北王?朝廷何时封了这么个劳什子的王?”
这话说得很不客气,珠云胆子小,可不敢在背后瞎编排,只缩着脖子说道:“皇帝老爷去年颁的圣旨,那时候传旨钦差的仪仗那么长,敲锣打鼓地从香州经过,好多人去看。”
珠云身在内宅没能出去看上一眼,她所知的大多是在嬷嬷们闲聊时听来的,但那日鼓乐喧鸣的动静她真真切切地听到了,为此心向往之。
十七岁的珠云称呼小皇帝为“皇帝老爷”,多少有点可笑。
但这不是重点。
去年敕封的?有这回事吗?
明景宸已经感到不对劲,眼皮跳了跳,先前的疑点纷纷冒头,让他愈不安,他专注地盯着珠云,神情严肃得叫人害怕,“镇北王的名讳你可知道?”
镇北王的威名在北地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连牙牙学语的小儿都能随口说出。
珠云以为他摔坏了脑袋,才会问这样奇怪的问题,她眨眨眼,回答:“王爷的名讳是高炎定。”高炎定!
明景宸忽而觉得有些冷,身上凭空生出两分气性令他挣扎着艰难坐起,他揪住珠云的衣襟,秾丽的容颜玉琢金雕,摄人心魄。
珠云觉得眼里的姝色满当得快要盛放不下,连呼吸都为此一滞。
明景宸双眸狭长,似有一把暗火正在燃烧,灼灼逼人,他又问:“是哪个皇帝下旨封的王爵?”
这问题在珠云看来就更奇怪了,她露出困惑的表情,反问道:“当今圣上呀!难道还有别的皇帝老爷?”
明景宸不依不饶,“我是问你,而今是哪一年?是何年号?坐龙庭的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