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何仲也没得过水痘,甘擎回卧室里翻出一沓朋友给的医用口罩,带上一个。
林兰疼惜地摸甘擎的头,看着上次见面还白皙水灵的皮肤上现在长满疮痂,眼中有泪花翻涌:“一个人在外面生活,工作什么的都是后话,身体最重要……唉,你侄子得水痘,你没得过,你就应该注意一点啊……结痂了现在还发烧吗?。”
甘擎担心传染给何仲,尽量少说话,摇摇头:“我很好,再过一个礼拜就能康复了。”
“没关系,再休息一个礼拜也没关系,我让何仲替你请假。”
林兰关心她的作息和饮食,到厨房转了一圈,蔬菜水果都不少,看来她的弟弟照顾她照顾得还不错,林兰让何仲把不容易保鲜的先放进冰箱,剩下的都放在厨台上。
甘擎紧张得双手和额头冒冷汗,在厨房门口一边守着,一边想办法。
“怎么流这么多汗?”何仲注意到她的不对劲,摸了摸她的额头,“甘擎?”
甘擎下意识躲开他的触摸,抬眼有气无力说:“我刚结痂,很容易传染,你带着墨太太先离开吧,好吗?”
何仲听见她哀求的语气,和恹恹无力几欲晕倒的样子,心口涌出酸楚,一把把她横抱起,向她的卧室走去:“你还是先顾好自己吧。”
37
甘擎揪着领口被何仲抱到卧室里,一张脸惨白得吓人,何仲把她放平到床上,瞟到与她相邻的另颗同样留着痕迹的枕头,眼中闪过一丝明显的不快。
何仲给她盖上被子,角落衣橱微微敞开的门缝中夹着一块红黑相间的条纹布料,看起来很像领带,精明如他,甘擎的卧室他也不是没来过,自然猜得这些天照顾她的并不是甘信,而是一个亲密到可以睡在她身边的男人。
甘擎注意到何仲神情的变化,坐起身来:“何仲——”
何仲一手轻轻捂上她的嘴,一手放在自己唇边,瞟一眼已经站在卧室门口的林兰,望向露台,一清早,他应该还没来得及走。“嘘——”
甘擎攥着被角,未来得及阻止,“哗啦”一声,窗帘被何仲迅速向一边拉开,刺眼的阳光从露台直射进来,他这一举仿佛早有预知,故意而为之,而那白于天下的感觉竟让甘擎心一丝前所未有的畏惧,低低抽一口气。
可是——何仲并未看到期待中的景象——比如墨兆锡一脸仓皇狼狈提着裤子躲在露台角落里。
她的身体虚到不可思议,脸色也更加白,手挡着眼睛,尽量稳了下急躁的语气:“何仲,你这是干什么?”
何仲背部僵直,一团愤怒的火焰在胸口燃烧,他几乎敢肯定,留宿在甘擎家的一定是墨兆锡,索性打开塑钢门,来到露台,秋天清晨的冷风猛地灌进,甘擎结结实实打个喷嚏,抱着手臂瑟瑟发抖。
“何仲!”这次呵斥他的是林兰,“你不知道甘擎得病不能吹风吗?快回来!”林兰给甘擎披上被子,绕道露台前,拽一下有些失控的外甥,用眼神狠狠责怪他,“怎么回事?”
何仲缓过神来,转头拧着眉,倏地尴尬一笑,对甘擎抱歉地解释:“我刚才好像看见露台有个影子,原来是我眼花了,对不起,你还好吗,甘擎。”
说着,何仲坐到床沿,甘擎下意识向里面闪开,一双露在口罩外的眼睛沉静而冷漠,看向窗边:“我家十几楼不可能有小偷爬上来。”抿直唇,稍稍一顿,口气淡漠,“还有,我不想传染给你,你回家的时候记得把全身都消消毒。”
林兰察觉出两人对话口气不对,让何仲先出去,耐心询问甘擎身体恢复的情况,留下关心和嘱咐,和何仲一起离开。
甘擎送两人出门后,摘下口罩,小跑到另一间被甘擎当做书房的卧室,打开柜门,把憋得半死的墨兆锡放出来。
墨兆锡掐着自己脖子,满脸涨红,站起身的时候还和甘擎的额头对碰了一下,两人同时哀嚎,相视一眼,噗地大笑出来。
甘擎心中本是酸涩,有很多问题复杂难解,也不知今后该怎么处理几个人的关系,林兰对她的关怀显而易见,这么多年,杨颂英似乎都没有那样慈祥而温柔地待过她,一个陌生的女人竟然……她的笑容慢慢收敛,胸口胀痛,额头却忽然被墨兆锡温热的手掌覆盖。
“真碰疼了吗?”他的语间尽是爱溺,抚摸过她有些干涩的唇,“看这嘴儿瘪的。”
甘擎无奈笑,看到他另一手上有被书柜里木屑划伤的痕迹,第一次知道为个男人心疼的感觉,忍很久,说句:“委屈你了……以防万一,你今天以后还是回家住吧,我现在的病已经好的差不多。”
“甘擎,没什么委屈的,是我自己的选择。再说,你看,我不是躲得挺成功,他们没找到我!”
他的语气越是轻松不在意,甘擎越难受:“可是你……”
“别你你你的了。”墨兆锡把她一把抱起来,扛到肩上,甘擎惊吓,“嗷嗷”地大叫,“再啰嗦,再啰嗦给你生吞活剥吃了!”
很庆幸地,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没再发生这样危险的状况,何仲偶尔随林兰上楼看她时,墨兆锡都不在她家,要么上班,要么出差。
晚上,墨兆锡依旧死皮赖脸睡在她身边,偶尔难免发发情,尤其是早晨,甘擎知道,她是可以帮他的,但又抹不开面子,觉得难为情,墨兆锡痛苦地“咝咝”两声,警告她别再用那么可怜的眼神勾引他,然后到卫生间里自己解决。
身上的痂掉的差不多,甘擎终于可以舒舒服服地洗澡,脸也渐渐露出原来的面貌,只不过仔细看,那一个连一个的疤和小坑又让她长长叹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