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黛玉大惊失色,忍不住伸手想拉着弄月问个明白,可是外面的大太监已经催了,甚至都带着哭音儿:“公主,皇贵太妃娘娘那儿的大师们已经准备好了,就等公主一个了,您可千万快点吧!”
“我知道了!”弄月烦闷地一挥手,最后深深看黛玉一眼,“以不变应万变,明白吗?”说完,掀了帘子就走,今日皇贵太妃招了一众法师进宫祈福,后宫女子都得过去,自己就是再胡闹,也不能再这个时候缺了席。
“公主……”黛玉惊惶地看着弄月急急离去的背影,细想弄月的话,后知后觉又是一阵冷汗:药材出了问题……往小了说是生意上的失误,往大了说是图谋不轨意图行刺啊!
不知道哥哥现在怎么样了?
令黛玉心急如焚的林霁风此时的状况确实不怎么好,好好的送进宫的药材被查出掺和了毒物,一众侍卫不由分说就把他拿下了,五花大绑着直接扔进了大理寺,按照规矩,不管有罪没罪,进来的先打二十棍。大理寺的棍子可是竹条子里灌了铁铅的,二十棍下去,林霁风的背已经是鲜血淋漓,整个人动弹不得,被拎起来直接扔进了牢房。
阴暗潮湿的牢房中,林霁风静静趴着,好似晕死过去似的,直到不远处轻轻重重的脚步声全然听不清,他才慢慢活动起腿脚,扶着缺了半边满是虫蛀的木桌的艰难地支撑起身体,慢慢挪到一旁的的草褥之上,咬着牙趴下,背后的伤口暴露在冷风之中,有些麻木,但经络仍被牵扯得生生发疼。
林霁风略微抬头,吐出一口带着沫儿的血水,心中慨叹不已:打得真狠啊!估计皮开肉绽了,果然是算准了小叔和如海叔都出京,没人救他——落井下石得忒是时候了!
闻着草席上刺鼻的霉味儿,还有明显的老鼠味儿,林霁风又略微挪了挪身体,牵扯到伤口再是一阵痉挛,冷汗直冒,发青的俊脸上良久才艰难地扯出一个难看的微笑:还好那帮人还没丧心病狂到下死手,是怕小叔回京跟他们秋后算账吧?
寒冬腊月,天寒地冻,幸亏大理寺的人还算明白:林霁风若就这么冻死了,他们绝对难以交代,因此好心好意地扔了一条破毯子给他,可是毯子不能遮体,没一会儿林霁风就冻得手脚冰凉,脸色青紫,只得蜷成一团,咬着牙计算着自己待在这破地方的时间:只要皇帝那儿不出岔子,三天内,自己就能出去了吧?对了,宫里还有一个黛玉,只怕是……
想着想着,林霁风反而笑了,还笑得“咯咯”有声,整个人蜷着跟虾子一样,看模样都快笑抽了。这让暗中监视他行踪也是防止他死了的几个狱卒好生奇怪,一个扯一个小声问:“喂,看这模样,不会打坏脑子了吧?”
几个狱卒纷纷打着寒颤,一个个脸色比林霁风还难看,上面的吩咐他们只能照做,其实他们是被逼的啊!要是林侯爷回来了,看到自家唯一的宝贝侄儿被打成这幅模样——嘶,想想都可怕啊!
……
沁芳院里,黛玉已经坐立不安一个多时辰了,屋子很暖,可是黛玉的小脸儿煞白得可怜,一双玉手绞在一起,紧张得几乎要扯碎手里的衣角,她担心哥哥,又弄不明白弄月的临走时的吩咐……黛玉看得分明,弄月是见缝插针来赶回来给自己报信的,她心中自是感激,可是想到那句“以不变应万变”,黛玉就只觉全身发冷,哥哥现在到底如何了?她只能在这儿静静祈祷吗?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出现在门外:“请让我见见林姑娘。”
黛玉手儿一抖,脸上陡然浮现一丝希望:听声音,是元春姐姐?
弄月的宫女们板着脸,谨遵公主的吩咐:“公主有令,今日任何人不得进出沁芳院。”
“可是……”元春的脸色不比黛玉好看多少,一双手也不断颤抖着。可是她只是个小小的女官,在大公主的地方,有黛玉说话的地儿,甚至都没她站立的点儿,就在她忧心忡忡甚至想不顾一切地喊时,黛玉忽然掀了帘子出来,一双眼儿直勾勾地盯着元春:“元春姐姐?”
“林姑娘请回,公主有旨,任何人不得进出沁芳院。”宫女们的脸板得更紧了,甚至隐隐出现一抹严厉之色,这是黛玉自从进了沁芳院便从未见过的。
“我……”黛玉咬了咬嘴唇,看着身边面色铁青的几个宫女,还有外面心急如焚的元春,良久,只得转身,压抑着满心的酸楚的紧张,回到了自己屋中——弄月莫名“幽禁”她,是不是证明,哥哥的事儿真的闹得很大?
又是一个时辰的沉默,度时如年中,转机终于出现,黛玉正静静趴在书桌上抹泪之时,忽然来了一个五品大太监,带着一溜小太监,自称是从李淑妃那儿来的,言公主祈福时受了凉,要拿件厚实的袄子,随后不由分说闯了进来——有品级的大太监,沁芳院这几个宫女根本拦不住。
黛玉肿着红红的眼儿,才将自己的门打开一丝小缝儿,忽见一个身影窜了进来,吓了黛玉一跳——那人连忙捂住黛玉的嘴巴,竟然是装成小太监的元春!
元春捂着黛玉的手冰凉得吓人,脸色也异常严峻:“黛玉,现在没时间细说,林霁风被关进了大理寺,他叔叔和你爹都不在京里,只怕对方的人会逮着机会下狠手,消息瞒得死死,我好不同意打听到,却不能出去——要不然,我爹还能帮上些忙……”
“大理寺”三个字已经把黛玉吓懵了,只觉脑袋里“轰隆”一声,耳边权势嗡嗡之声,黛玉哆嗦着苍白的唇儿,泪水已经溢出眼眶:“大姐姐,那怎么办?这么冷的天,哥哥到了牢里……天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