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了官差,三人的神经一下子紧绷了起来。
“让路让路,乐大人到!”
又是一阵鼎沸的喧哗,陆筝看到对面的路口走来了更多的官差,可是官差中间围绕的那个人并没有穿着官服,反而是一身轻松随意散步一样打扮的年轻人,一脸的百无聊赖和不耐烦,颇为秀气又棱角分明的脸上显然是睡眠不足的模样,他打了个哈欠,跟着官差,眼神无意间和陆筝碰巧对视。
交错的片刻之后那年轻人又打了个哈欠,转过身,在官差的驱散之下,如入无人之境地步入了那里外三层人头攒动的圈子。
“那边怎么了?”
“死了一个人。”陆筝回答了李欣欣的疑问,她似乎想起了这个地方,虽然当时漆黑一片,但对这里的模糊记忆却仍然清晰,她回忆起了昨夜自己的疯狂,不由得在脸上浮出了一个无奈的笑容。
之前自己竟然把这支插曲给忘记了!
卢衍想起昨夜陆筝回来时的模样,于是便直勾勾地盯着她,好像能看出真相来似的,陆筝倒是没有做贼心虚,她看着卢衍一脸不置可否的表情微微一笑,算是承认了。
“你……”卢衍压低了声音,急得眉头都皱在了一起,“你怎么如此大意,尸体竟然还留在这里!”
“昨晚太累了,搬不动,更何况第一案发现场我又没留下线索。”
“要是我没猜错……”李欣欣盯着陆筝,两句话就理解了其中的意思。
“你肯定没猜错。”陆筝肯定地说。
“幸好这地方没有指纹没有dna,咱们仨又早晚会离开这里。”李欣欣想了想,觉得也不算什么大事,“不过你干嘛……”她抬起头扫了一眼四周,再次压低声音,语不传外耳,“什么人又惹到你了?”
“在这里讨论这个不大好吧。”不等陆筝回答,卢衍看了一眼人群似乎有散开的样子,官差的声音像是在哄赶,他觉得还是先离开比较好。可是陆筝的坦然和沉着实在让他佩服,她几乎面无惧色的面对着凶案现场,像是无意间逛到了这里,甚至还能和李欣欣有说有笑。
“散了吧散了吧,好好的节日,大家不要在这沾了晦气。”
还不等陆筝说话,一个懒懒散散的声音淡淡传来,官差依旧在将围观的人群驱散开来,刚才那个一身青色便服的男子一边说着话,一边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欧阳捕头。”
“卑职在,乐大人有何吩咐?”
相比属下的毕恭毕敬严肃认真,这个乐大人却又打了个哈欠,他抻了抻胳膊,一双好看的丹凤眼似乎因为困倦眯得只剩下了一个缝隙,面若冠玉的脸上好像还挂着昨夜宿醉未醒的颓然。只是他的声音虽然懒散又随意,但每一个字咬得格外清晰,一点点本地口音清脆干净,丝毫没有神态上的疲惫。
“这人胸口上的足印不大,脖子上被手指穿透的洞口也纤细,凶手应该是个女人。他右手掌伸平
的姿势不对,双手也好像没有用上力,应该是没机会碰到凶手,可见凶手还是个厉害女人。还有,他身上的酒气现在还没消,又是正面受击躺倒在地,身上的银子又还在,看来不是寻仇和劫财,一个醉汉会在半夜突然被女人袭击?哈哈,估计凶手还是个貌若天仙的漂亮女人。这百溪城的漂亮姑娘甭管嫁没嫁人,我乐安都再清楚不过,还没有一个能有这样的身手做这样有伤风雅的事情。去吧,欧阳捕头,不必多问会不会功夫,只要去码头问问这两日有没有刚来这里容色出众的漂亮姑娘就够了。”
“是!卑职领命!”
“真是的,”乐安又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皮,转身欲走,“一大清早就被公务缠身,老爷我好不容易能在醉颜楼陪琼枝小美人过个夜。”
不知是不是错觉,陆筝看见乐安转身前的目光轻轻从自己的脸上划过,眸中并不懒散的隐约光芒像是一道弧线,轻轻越过喧嚣的长街。
“是啊,这里没有指纹和dna,”李欣欣愁眉苦脸地看向陆筝,无奈地摊了摊手说道,“可却有一个活得福尔摩斯。”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嘿~大家喜不喜欢我的新男配~
☆、拦路非虎
铁匠铺的生意并不好。
这样的节日里大家都喜气洋洋,没人来买农具或是刀具,铁匠也只是留下学徒看着铺子,自己则带上了老婆孩子去街上逛荡。
学徒也是心猿意马,无奈没胆子违抗师傅的意思,只得垂头丧气地坐在铺子里,对着一堆冷冰冰的刀枪剑戟和锄头镰刀一脸没精打采的样子。
陆筝一行三人走进来时小学徒也没有在意,只是觉得这两个姑娘都格外漂亮,和时常来买农具还有菜刀的大婶相比简直犹如天仙。
“这时候还买匕首,合适么?”卢衍一路上都觉得心虚不已,时常的偷觑陆筝,可是陆筝的坦然却更让他心有余悸。刚才乐安的一席话他简直都要听出了冷汗,可不知为何李欣欣和陆筝却只是调侃了两句自己听不懂的话又按照原定计划打算前来买两柄匕首,丝毫没有收到影响一般。
“根据犯罪心理学的角度,凶器的购买渠道是作案前的步骤,查不出问题的,再说了,匕首又不算凶器,从刑侦的立场来讲,罪犯会极力避免出现在和案发相关的任何地点,他们全部都将注意力放在不在场的证明上。我还真不相信那个福尔摩斯大人会超出现代刑侦学和犯罪心理学的判断。”李欣欣笑着拍了拍卢衍的肩示意她放松,卢衍还是不习惯李欣欣这样娇小玲珑的身体和俏丽的容颜里有着一个他怎么都不理解的成熟灵魂。
陆筝抬手试了试所有的匕首,做工都差得很,从手感上就能分辨出含碳量的匕首实在是糟糕透顶。卢衍曾经的那柄已经算是这个时代最顶级的武器了,她实在不该抱有太多的期望值。
想到那柄匕首,陆筝的回忆被血色沾染又拉回到了虞宫的岁月中。
她曾经在宫宴上挑衅雷策手刃无辜,也曾经在宫宴后又杀人灭口,那些往事不知为何又突然历历在目了起来,像是忽然从心底破土而出的春笋,总是有着难以想象的生机和活力。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更喜欢那个爱上雷策前的灵魂,那段虽然艰险又疑云密布的深宫生涯现在看起来仍然惊心动魄,但却有着毫无迷茫的执着。
可是雷策又在她的记忆里算什么?
从最开始的欲望纠葛到后来的惺惺相惜,两个人的性格好像突然就一拍即合了,陆筝现在回忆起那些变化来都觉得有些突兀但却又显得顺理成章,好像一切都在潜移默化间完成了她最无从解释的心动。
她和雷策像是游离在时空中的两个孤独生物,各自追求着旁人无法理解的疯狂,似乎也只有对方才足以和字句匹配。
也许是孤独的促使,也许是一时丧失理智的疯狂,但陆筝却发觉那些不可理喻都变得甜蜜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