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加的压力有多大吗?你只是个普通人,没钱没权没关系,声辩了也不会有人听。为了应对舆论压力达到侦破指标,即使没有确凿证据,公安机关抓你顶罪也是绝对不会心慈手软的。所以无论如何,你都已经完了,知道吗?”
他看着对方不知是汗是泪的半张面孔,总算又起身坐回原位,苦口婆心地再次规劝道,“你又不是杀人取乐的魔鬼,肯定有自己的苦衷,但如果你不说出来……”
“文副!”一声叫喊,机械门倏然大开,莫以黛怀抱一个黑色档案夹跑了过来,“这是最新证据!决定性的!停在黑色宝马对面那辆车的行车记录仪拍到了车上下来的人!一清二楚,就是范高旻!”
瞄了眼手头空空荡荡的两张白纸,文天成终于笑了:“现在律师也救不了你了。”
血色霎时消褪得一干二净,范高旻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眶颤起喉头,终于梗着脖子上的青筋认命地哭喊了起来:“我、我……!我说!我说!我现在说还能从宽处理吗?!”
“早干嘛去了?”文天成佯装不耐地敲敲桌子,“赶紧,视情况而定。”
“洛瑾瑜……洛瑾瑜确实是我杀的!但怎样?!我一点都不后悔!如果再来一回,我照样要杀了她!!”
“那个女人不但抢了我老婆,还一直跟我们部门的领导串通一气用职权打压我,升不了职白加班也就算了,平时拼命穿小鞋也就算了,碍着我和我老婆不让我们结婚也就算了,最可气的是……!她!她居然要我老婆打胎!还用我来做要挟!!真他妈的死一百次都不够!!!”
文天成问:“所以穆栀承认她跟洛瑾瑜的恋人关系是为了袒护你?”
点了点头,范高旻一边吞咽着眼泪一边低声下气地恳求起来:“求求你们……判我一个人就好,千万别把穆栀牵扯进来……”
“不会。”文天成微微蹙眉,“但红字案……?”
“不不不!那不是我做的!我只是想要洛瑾瑜死!楚渭的事与我无关!”他慌张道,“我是在起了杀心的那个晚上意外收到了一封匿名邮件,对方说他能帮我抹掉一切证据,条件就是要我按他说的做!我从头到尾就只干了两件事,一件是把递给洛瑾瑜的红酒掉了包,一件就是今晚拿着玩具枪向你瞄准,我连楚渭是谁都不清楚,干嘛还去杀他?!”
文天成只觉得自己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检查完那几封匿名邮件,确实一五一十都如他所言,不由一阵恶寒。
“那你……他给你邮件的那天你都干了什么?怎么突然就下了杀心呢?”他心绪复杂地问,“有多少人知道你的计划?”
“没人,没人!谁都不知道!就连我老婆都是在洛瑾瑜死后才问是不是我干的!”他攥起拳头,“但我记得特别清楚,那天我带我老婆去卯晨医院做产检,医生跟我说我老婆可能患上了严重的产前抑郁,让我最好带她去看心理医生,她一出门就哭了。就是在那时候,我下决心一定要杀了洛瑾瑜,因为表情太过狰狞,还在厕所呆了好一阵才敢出去。”
“那你周围当时有人吗?”
“没有啊?一个都没有。”范高旻说,“怎么想都是我被暗中调查了啊?!怎么可能有那种一听别人起念头就要利用的人呢?那未免也太反社会了!”
文天成表面上赞同地点起头,心里却仍旧莫名其妙七上八下个不停。
突然,他摆在桌上的终端终于急剧震动了起来,他一看上面显示的人名就烫手般迫不及待按下了接通。
“钟院长!”他声音都颤抖了,是种由心脏一路连通到呼吸的颤抖,“是楚渭,楚渭他……?”
那头的人却不急不忙,只温和地揶揄道:“怎么,如果不是他,我就不能找文警官了吗?”
“不,不是……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似乎是这简单的逗弄给对面带来了莫大的愉悦,他醇厚的嗓音都轻巧了起来。
“好了,不吊着你了。”钟昴轻笑一声,说,“楚渭醒了。”
第二十章轮到你了
顶灯没开,只有墙头苍白的夜灯映亮了半片区域,将一道修长身影埋没在了半明半昧中。
耳边有车轮碾过井盖的飞驰声,有道旁野犬龇牙咧嘴的乱吠声,有路上行人时断时续的咳嗽声。
但也有那么一刻,一切都消失了,只剩沉默的对峙。
“为什么跟说好的不一样?”
一道略显干涩的嗓音悄然响起,“你怎么能往爸身上开枪?万一我没赶过去呢?!”
“那他就会因你的没用而受伤。”对面那道身影却不以为然,只抄着双臂倚在墙边,淡淡嘲道,“我可是在帮你,不然你怎么假戏真做呢?难道又想演拙劣的戏码给父亲看吗?”
“……那跟你又有什么关系?他就吃我这套。”病床上的人冷哼,“要不是因为爸的芯片在你手上攥着,你以为我会答应跟你这个阴险到了骨子里的人合作?”
“急着恢复父亲记忆的是你,不要说的好像是被我胁迫了一样。”换了只腿搭着,那人冷笑道,“再者,要不是我给你提供了最名正言顺的渠道,你哪还能有空和他朝夕相处这么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