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卑職曾在黔州府任直事,去年元宵佳節,偶爾見到侯爺到州府拜會都督大人。侯爺風採過人,讓卑職過目不忘,因而您剛踏進廳里,卑職便認了出來。」
他提到元宵節,那倒是有可能的,每到年關,黔州府的都督都護到侯府拜年,過了年到元宵佳節,白璧成便要去州府還禮。一年到頭,白璧成也就走這一次官場,竟也被孟郁見到了,還被他記在心裡。
此人記憶驚人,白璧成想,而且觀察入微。
他於是微笑道:「你記性很好。不過你剛剛說什麼?兇手是用酒壺殺的人?」
「是!兇手從大門進來,拿起桌上的酒壺敲碎,撿了一片碎瓷插進韋之浩的咽喉里,隨後打開他身後的窗子,跳出去跑了。」
白璧成抬起眼眸,果然看見韋之浩身後便是敞開的窗戶,他踱到窗邊,看見窗外是碧沉沉的湖水,一輪明月遠遠掛著,照著湖水閃動銀光。
「跳窗跑了?」他回身問孟郁,「這窗外是湖水,兇手如何跑的?難道是泅渡嗎?」
「不,他就是在水上飛著跑的,」一個怯生生的聲音在牆角說,「就像水上飛一樣,一起一落,一起一落,轉眼就到了對岸,轉眼就不見了。」
白璧成這才發現,牆角的屏風後面蹲著六七個人,他們個個垂頭喪氣,無精打采地蜷縮在那裡。
「這些是何人?」白璧成問孟郁。
「他們是韋莊主今晚宴請的客人,」孟郁道,「也是兇案全過程的目擊人。」
他指著剛剛說話的那個,道:「祁老闆,你既然想說話,那就再說一遍吧,韋莊主是如何被殺的。」
祁老闆是個胖子,他蹲在地上難受極了,聽了這話連忙站起身道:「各位官爺,今晚這事真的是叫我開了眼界!韋莊主請我們來觀賞金鱗湖的落日,這剛喝了一輪酒,忽然地那門就開了,呼啦閃進來一個白影子,我們幾個都沒反應過來,就聽韋莊主叫了一聲,你是誰!」
他說到這裡,不由自主抖了一下,像是回到了那個場景。
「然後呢?」白璧成追問,「你且說下去!」
「白衣人哪裡肯理韋莊主,他抓起桌上的酒壺敲碎,把碎瓷嗖地插進韋莊主的咽喉,轉身便跳出窗去!我們眼看著韋莊主捂著脖子抽搐,這才嚇得亂作一團,當時我追到窗邊去看的,只見個白影子在湖面上像只大水鳥一般,起起落落的,轉眼就不見了!」
進門,殺人,踏水而遁,說明這人身懷絕技,出手既穩又快,而且是輕功高手。
白璧成略略沉吟,問:「你們可有看清他的相貌?」
「他戴著一領白綢三角巾,」祁胖子說,「還有,他跳出窗時落下了個東西,在下撿到了,已經交給孟典史。」
「是什麼東西?」白璧成問孟郁,「可否給我看看。」
「侯爺要看自然是行的。」
孟郁說著遞上一面腰牌,牌子是烏木所制,用純銀鏤空包著,流蘇絲絛都是墨藍色,正中刻著三個大字:雪夜盟。
第37章團花飛繡
看見腰牌上「雪夜盟」三個大字,白璧成的腦子空了空,但他很快定下神來,問:「這是什麼意思?」
「侯爺,殺掉韋莊主的,很可能是雪夜盟的人。」孟郁小心翼翼道,「畢竟他留下了這塊牌子。」
白璧成明白他為何如此小心,雪夜盟雖不是白璧成建立的,但它打著召集白衣甲舊部的旗號,幾乎無人不知此事。白衣甲效忠霜玉將軍,雪夜盟也就效忠白璧成,即便雪夜盟的組成與白璧成毫無關係,但他也脫不了干係。
白璧成六年裡沒見過傅柳,也沒插手過雪夜盟任何,黔州府和清平侯府全都是他的證人,人人都知道他沒有接觸過雪夜盟。
但雪夜盟不出事便罷,如今出了殺害韋之浩的兇手,趙立誠不會只怨恨傅柳,十之八九要遷怒白璧成。此外,按照沈確的說法,韋之浩惡霸地方久矣,這案子查下去,也不知要牽出多少貪墨之事,吳縣乃至黔州的官場都要經歷洗禮。
白璧成捏著這塊小小的腰牌,仿佛捏著一塊燒紅的炭,幾年前雪夜盟成立時,他就知道是個麻煩,但他也知道,傅柳是不會聽勸的,與其沒完沒了的拉扯,不如從頭到尾就不牽涉其中。
可是命運還是兜兜轉轉地把他帶到了這裡。
白璧成有隱約的預感,他蟄伏黔州的小日子快要結束了,腥風血雨就在不遠處悄悄集結。想到含山的夕神之書,白璧成嘴角掠出一絲苦笑,這是什麼旗開得勝,這分明是請君入甕。
「侯爺,」孟郁觀察著白璧成,問,「您怎麼看?」
白璧成定了定神,緩聲道:「這牌子只是刻了雪夜盟三個字,也未必是真的。」
說到這裡,恰好6長留和沈確走過來,白璧成將腰牌遞與沈確,問:「沈校尉看一看,這可是雪夜盟的腰牌嗎?」
沈確翻來覆去看了,道:「是的,這是藍營的。」
「什麼是藍營?」
「雪夜盟分紅、綠、藍、紫四營,各營約有三十人,每營的腰牌流蘇顏色不同。」沈確掏出自己的腰牌,「侯爺瞧瞧我的,我是綠營的。」
他的腰牌下墜著深碧色的流蘇,果然不同。
「這腰牌上可有姓名?」白璧成又問。
「有的。」
沈確握緊腰牌用力一轉,那牌子咔一聲旋轉開來,變作兩片。祁胖子啊喲一聲:「還能這樣打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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