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瑞雪一直以為自己作為女性,是個有力氣的;但生平第一次剁雞,就遭遇了打擊。她拼盡全力兩手抓刀柄,還是把虎口震得生疼,累的要喘氣。
然後毫不吝嗇的倒了半鍋油,全然忘記了那隻雞經了沐浴還有些水淋淋的。
油鍋試試探探地冒了小氣泡,估摸著差不多了,她把那一盆雞肉往裡面一倒———油鍋嘩拉一聲,緊接著她就受了一陣外力的挾持,被撲過來的金祗天勒到懷裡去了。
金祗天像個鬼似的,她一個人站在她住的小院裡切切洗洗,誰知道他是什麼時候過來的呢?可即便他眼疾手快地那一勒,她的胳膊還是一痛,被嘣上了幾顆滾燙的油點子。
而金祗天眼角立刻就紅了一塊,穿著白襯衫的袖子上也有幾塊不大不小的油漬;襯衫薄薄的一層,可想而知底下的皮肉自然是得不到防禦的了。
「這……你…你沒事吧?」唐瑞雪幾乎傻了眼,人生的前十九年裡她沒下過廚房,根本不知道一口大鍋和一鍋燒開的熱油會有那麼大的殺傷力。
金祗天搖了搖頭,以唐瑞雪沒反應過來的度抓著她直奔了水管,掐著她的細胳膊就往涼水下沖。
「自己衝著水,別拿開。」
「你也快過來沖一衝水啊!你那個胳膊…」
金祗天搖了搖頭:「我沒事。」
唐瑞雪覺得自己這回是偷雞不成蝕把米,還連累了金祗天,簡直生出了些無地自容的意味。「對不起,我不知道那個油會濺出來,你怎麼會在這兒的?你還是沖一衝水吧,沖一衝就不疼了。」
金祗天還是搖頭,像個銅皮鐵骨的倔小子,「我不礙事。你往後要吃什麼就吩咐廚房,廚房做不出你告訴我,我出去買。不要自作主張,你若是在家還出了事故,就是我的差沒當好。」
唐瑞雪幾乎就是沮喪了,她想自己不能用笨形容了,自己是毫無常識。他眼角那一塊會不會留下疤痕從此毀容?他的手臂痛不痛?
想到這她就伸手去扒金祗天的袖子,要一看究竟。
金祗天往後一閃,像是被嚇了一跳。
「卑職不敢。」
得。這些天來好不容易金祗天對著她不再卑職卑職的了,說話也知道用「你」不用「您」死不了人了;這下又回到原點了。
唐瑞雪簡直懷疑他是記恨了自己,故意說她不愛聽的氣人。
入夜。
鍋爐房邊的小屋裡,金祗天沒有熬夜的習慣,簡單洗刷後便換了衣服準備睡覺。
門閂輕輕的響了一下,金祗天猛地坐了起來,來人卻是唐瑞雪。
「我叫張媽找燙傷藥膏來,張媽說燙傷藥不如民間的獾子油管用,這是張媽剛從去碼頭鎮上買來的。」
說著她把一小個小瓶子從衣袋裡掏了出來。
「唐小姐費心了。天色晚了,快回吧。」
唐瑞雪一愣,然後意識到他這是怕這家裡的人看到了要說閒話。
「其實我和你們師座不是那樣的關係。況且要不是我,你也不會起一胳膊的水泡。」
「你是師座撿來的,那你從哪裡來?」
「我家在北平。」
「那你為什麼不回家?既然師座…還是師座不許你走?」
「沒有家了,再也沒有了,回不去。6清昶不是壞人,他是救了我的命。」她笑了一下,可金祗天借著窗外月光,分明看見她眼角亮晶晶的一滴。
「我不知道在這樣陌生的地方一個人活有什麼意思,你也看到了,我什麼都不懂,什麼都不會。在房子裡呆著也能惹出來禍來,可讓我因為這個就不活了,我也不願意。」
說到這她輕輕的吸了一口氣,「6清昶不在,除了你和張媽,沒人和我說話。我們年紀相仿,我心裡願意和你當個,你卻總對我講什麼規矩尊卑的。」
唐瑞雪用力眨了眨眼睛,像要把悲傷眨巴出去似的,「我走了,晚安。」
金祗天看著她轉身,看著她邁步,突然下定決心似的,他略略提高了一點聲音,要讓她聽見,「好。」
這個好字好的沒頭沒尾,但唐瑞雪聽明白了。她微笑了一下,快步向夜色中隱去。
金祗天的手臂和眼角一直留著淺淺的痕跡,他最終也不知道那瓶民間秘方的獾子油到底管不管用,因為那天她遞過來的小瓶上有她手指淡淡的餘溫。
往後的歲月流逝里,他始終貪戀著那一刻她只給他一個人的溫暖。
第8章回鄉
梅卿有個很文雅的名字,人如其名,他本人也是眉清目秀長身玉立,本該順應自然長成一位風雅公子,可惜中途出了事故,一張臉上了點綴了小時候出水痘留下的疤,只有看不清臉的時候才能風度翩翩。
雖然這些疤痕影響了梅卿的外觀美麗程度,雖然李雲峰一不高興就叫他梅大麻子;但6清昶從來不是以貌取人的長官,並不吝惜對部下的誇讚。
「梅卿這回立了大功,這仗打得夠漂亮,我看,咱們快能回家了。」6清昶坐在臨時指揮部的辦公桌旁,一夜未眠精神卻很足,端著一杯冷茶笑眯眯地只看梅卿。
李雲峰還是對誰都不服氣:「咱們是占了金陡關的天險,戰術上又沒多高明,誰知道羊城會不會派飛機來炸呢?他們有的是錢!就該再往江寧發電報,說此戰告捷,然以耗盡彈糧…接著怎麼扯,老顏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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