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瑞雪倒是集中了些注意力:「哦。。。」
張媽怕把唐瑞雪扯痛,花了十多分鐘慢慢編了一個如意髻,完成後還想將髮型固定得更結實些,便翻著梳妝檯上的小盒子找合心的卡子。
唐瑞雪有些坐不住了,起身想要跑。
「誒,姑娘別急呀,還有最後一步呢!」
「您不是叫我去看看6清昶麼?我這就去啦。」說著便溜之大吉。
出了臥室唐瑞雪果然進了6清昶的書房,6清昶正翹著二郎腿發呆,見她來了趕忙把腿放下換了個端正坐姿。
「找我?」
唐瑞雪看他嚇了一跳似的,並沒有怒火中燒的煩惱模樣,語言中就帶了點調侃:「是啊,我聽說某人剛才炸了毛砸東西來著,過來瞧瞧。」
6清昶很勉強地微笑了一下:「沒什麼事,哪還犯得上你專門跑一趟看我。」
察覺他神色有異,唐瑞雪便追問道:「怎麼了?出事了?」
「真沒事,你忙你的去吧。」
「我是吃乾飯的閒人,哪有什麼可忙的?」
6清昶忽然有些煩躁,他方才的確失態發了火,當中原由是不能和唐瑞雪細說的,偏偏她又追問上了。
近來他與省主席李主席不合。
本地有眼力見兒的大煙館老闆均長期向李主席行賄,以求禁菸小隊能對他們的生意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李主席收久了賄賂,發覺老闆們都富得流油。菸鬼們的癮根本戒不掉,即使賣孩子賣門板賣鋪蓋卷也要往煙館送錢,這種一本萬利的生意為何不自己做?主席大筆一揮,翻臉不認人查封了數家大煙館,與此同時利用手中權力從民間低價強行租用大批土地。
李主席手下的親兵不再上打靶場操練,專下地種罌粟。為了讓小兵們幹活幹得心服口服不亂說話,李主席放下話去其中所得用以發軍餉,說是軍餉,其中多少進了李家金庫可想而知——這也不是6清昶和自己的頂頭上司唱反調的原因,他不眼紅妒忌,也沒打算向上告御狀和李主席斗個玉石俱焚。
根本原因在於罌粟,種過罌粟的土地就像中過毒一樣,往後幾年是別想養出糧食的!土地若是由著這樣禍害下去,百姓要鬧饑荒的。
6清昶極力勸阻李主席這種不顧來日的行為,李主席則非常不高興,認為6清昶又不是農民,突然愛惜起土地很無厘頭,一定是存心跟自己作對。他是前兩年從南邊過來走馬上任的,不是本地人,並不清楚6氏的歷史。原先兩人表面和睦的時候沒有人嚼舌頭,現下他看6清昶不順眼,自然就有好事之徒衝上來向他科普6清昶那段過往了。
聽完李主席更生氣了,一個土匪出身的窮小子洗白了沒幾年居然敢爬到自己頭上裝好人?
於是主席下達了一個命令,近日承德百里外的黑馬山上匪幫猖獗,你6軍長在其位就要謀其事,要管制好省內保安工作,馬上親自帶兵出城剿匪去吧!
派遣完差事,李主席又和藹地在電話里叮囑了幾句,「我聽說匪幫之間人員的流動性也是很大的,我希望此番剿匪你如果遇到了故友,切勿忘了自己現下的職責才好。小6,我說這些話你或許不愛聽,可我這也是為了你好,如今你既是江寧政府的人,就要時時謹記自己的身份,服從是軍人的天職。現下不是你拉綹子當老大搞一言堂的時候了,你說對不對?」
6清昶當時氣得手都要抖了——這是他的一塊心病,一道傷疤,如今被不留情面很不好看的撕開了,他還無從反駁。
怎麼反駁?人家也沒造他的謠,他確實是壓龍山上下來的。
6清昶心煩意亂的簡直想不出謊言搪塞:「那你就吃你的閒飯去,這不用你管。」
唐瑞雪一聽也來了氣,「你是強盜土匪托生的?怎麼聽不懂好賴話呢,問你兩句還衝我煩上了。愛說不說,不知好歹。」
話音剛落,她就見6清昶面色一白,睫毛顫顫的。
「是又怎樣?」
6清昶站起身來,把話說的很慢,像絮絮叨叨,也像咬牙切齒:「我不光彩。。。可那是我能選的嗎?我是被騙去的!我要是敢跑,那個曹閻王就敢活扒我的人皮。。。因為我想活,就合該被戳一輩子脊梁骨?」
6清昶不加渲染,簡略木然地講完了自己的少時往事。
聽罷這一席話,唐瑞雪的心口像壓了一套二十四史似的,自覺已經沉重到了不能喘息的地步。
她算明白了為什麼6清昶從不提自己的父母,為什麼6清昶那麼信任顏旭笙——如果顏旭笙當真設計炸死了6清昶,也滿可以狡辯說只是把自己搭救過的一條命收回去罷了。十七歲的6清昶曾生活在一個鮮血淋漓的魔窟里,顏旭笙也曾是他的救世主。
壓龍寨的大當家姓曹,人送外號曹閻王。
曹閻王生平不愛吃喝不近女色,最鍾情的乃是綁票勒索,勒索成功全山寨慶功吃肉,曹閻王作為大當家坐在席聽著土匪們的恭維樂呵呵的挺高興;勒索不成曹閻王也不氣惱,因為他自有消遣可做——他面帶著微笑,用一把匕給人行比凌遲更可怕的酷刑,活著扒皮撕票。
6清昶怎麼不知道當土匪沒有前途可言?怎麼不知道大當家瘋、二當家助紂為虐?可他不知道怎麼跑,或者說,是看過了許多想要逃跑而血淋淋地跪在地上求大當家給個死的人後,不敢輕舉妄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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