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雲峰嘆了一聲:「有,但不是好消息。」
「十有八九得被劃成戰犯。」李雲峰坐到沙發椅上,放低了聲音,「汪死後陳就算汪偽政府里的一把手了,聽說他跑去日本了,上面正在想法子把他引渡回來槍斃。陳這樣的都得斃,蒙疆那幫人還有的活?」
唐瑞雪端過來一杯水,同時先一步把6清昶心中所想說出來了:「可阿古爾和他們不一樣啊,當年他讓王得勝帶給子至的信小金已經寄來了,再加上我這個人證,可以證實他幫我處理了宮子言。這些還不夠嗎?」
「有物證就好辦了,就怕沒有物證只憑嘴說。」李雲峰端起水喝了一口,「別急,現在逆產還沒處理完,肯定還沒勻出空來提審。我已經托人打聽究竟關在哪了,只要問出來在哪間監獄,我就把證據送去。」
現下唯有耐心等待。
6清昶默然了片刻,忽然說道:「金衹天倒有心,東西全沒扔,可見還是想著你的。」
阿古爾當年用蒙文和滿語寫的信,和許多信箋一起被唐瑞雪收拾帶到了重慶,在得知6清昶的消息後,那些「遺物」都被她拋在了重慶。因為年月太久,本來不報很大能找到的希望,結果金衹天一直妥善保管著她留下的所有東西,用航空掛號信一天就寄來了。
李雲峰很敏銳地察覺到6清昶話里滿是酸味,立刻便要告辭離去,絕不摻和他們夫妻拌嘴。
送客關門後,唐瑞雪笑著瞥了6清昶一眼,「奔四十的人了,還要拈酸吃醋,真成老醋罈子了。」
6清昶皺起眉頭,同時略有點心虛,「我還不至於老吧?」
他下意識摸了摸臉,感覺皮肉還沒垂垂老矣地掉下來,這才放下心來:「不管怎麼說,我年輕的時候也算個俊俏後生,金衹天那小子也就比我小兩歲,說不定這幾來他還沒我看著年輕呢。。。你笑什麼?」
唐瑞雪笑得更歡了,「我笑你可愛極了。」
這年的十一月末,阿古爾在北平第一監獄被提審。因為人證物證均有,最終定論他屬於自發潛伏人員,當庭宣布無罪釋放。唐瑞雪作為證人很高興,可阿古爾本人卻沒有露出一點歡喜模樣。
6清昶沒有想到,多年未見,和阿古爾再重逢的地點居然是寺廟。
阿古爾在白塔寺剃度出家了,法名淨空。
6清昶無論如何也想不通,勝利了,自由了,好不容易可以安穩過日子了,怎麼他要做和尚了?他一再追問阿古爾究竟遇到什麼事了。
阿古爾很有耐心的一遍遍否認,「別擔心,我沒有什麼事情。」
6清昶急了:「那你就跟我走,你還小嗎?出家這種事是可以鬧著玩的嗎!」
阿古爾笑道:「等我想出去了,自然會還俗。」
說罷又轉向唐瑞雪,「你們來都來了,要不要嘗嘗齋飯再走?」
唐瑞雪沒說話,覺得這背後一定有什麼隱情是阿古爾不願重提的。
那天離去的時候6清昶對唐瑞雪說,「不走就不走吧,反正廟裡日子清苦,他這種王爺肯定受不了,大概至多三個月他就會哭著喊著要走了。」
但此後的幾十年阿古爾始終沒有離開佛門,期間又發生了許多事,王謝堂前燕飛入百姓家,五星紅旗飄揚上空,萬里國土再無戰爭。一九八四年,淨空和尚圓寂,彼時已經沒有人記得他曾是一個末代王公。
一九四六的元旦剛過,李雲峰便得到了一些風聲,在他時常往六國飯店跑與6清昶商議時,一些目光也隨之有了知覺。
這天中午,酒店侍應生敲響了套間的門,唐瑞雪開門後才發覺侍應生身後站著一個生人。
那人一揮手斥退了侍應生,隨後笑道:「冒昧打攪,請見諒。」
唐瑞雪知道自己擔心的事情發生了,這時6清昶走過來將她擋在身後,「你是?」
「鄙姓劉,劉昊。」不待6清昶回應,他先擠了進來並順手帶上房門,「6將軍,我認為咱們有必要談一談。」
訪客並不拐彎抹角,在很短的時間內就講明了來意,表示並不在乎6軍長因何還在人世,也無意追究當年領過的撫恤金。現下逢用人之際,若6軍長能再為江寧政府出山效力,一切均既往不咎。
6清昶沒有急著推辭,不動聲色地看向桌邊靠著的鋼製手杖,待劉昊也隨著他的目光望向那個方向後才說道:「我的身體已經壞了,實在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啊。」
劉昊一直蹙著眉頭,仿佛心裡存了很大的懷疑和不滿,6清昶一直微笑著輕聲細語,無非是轉著圈的說自己有心無力。
直到送走了劉昊,關上門後他才不笑了。
聽到門碰上的聲音,唐瑞雪從裡間臥室走出來,「怎麼樣?」
6清昶說:「走了。」
這明顯是一句廢話,人當然走了,他只是心裡亂,反應到身體上變得口不擇言了。
唐瑞雪看出來他的心事重重,也不追問,只是站在原地等著。
良久過後他再次開口,「今天是走了,可我總覺得他們沒那麼容易罷休。」
「不然就跟雲峰一道走吧,只是香港那個地方太遠,不知道究竟是什麼情況,能不能習慣。」
唐瑞雪垂下眼帘:「只要人齊,在什麼地方是無所謂的。」
「聽說香港是不會下雪的,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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