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来到办公室,他一眼就看到了办公桌上的小纸袋。绉纱的质感,极粉嫩的颜色,扎着袋口的细蕾丝末端还缀着一串小小的银色铃铛——八成又是新来的秘书放的,正欲抬手抛到一边的垃圾桶时,秘书敲门而入。他捏着小纸袋的手僵了僵,顿时想起来前任花痴女秘上周已经走人了,现任的秘书是男的。
“单先生,源升的罗总希望我们的人可以提前两天到位,他好做安排,您看……”
他打断对方,两指捏着那粉色小纸袋提起,“这是谁放的?”
秘书笑了,“是华先生放的,我们每个人都收到了,说是喜糖。”
“喜糖?”
“嗯。订婚喜糖。”
“订婚?!”
“是啊,昨天华先生的未婚妻也来了,没看到您不在还挺失望的。”秘书笑吟吟的,“她还留了张便笺在您桌子上。”越说越觉得单衍修的脸开始乌青,秘书顿觉气氛不妙,赶紧找了个借口先出去。
那便笺其实蛮好找的,直接就贴在电脑上。苹果绿的颜色,在黑灰色调的办公桌上和粉色的糖果袋子一样很是惹眼。而上面圆滚滚的字体看起来扎眼极了,
我们订婚啦啦啦~下个月十五号结婚啦啦啦~~~你呢你呢你呢?你神马时候才能结婚结婚结婚~~~哦呵呵呵呵~~~~~
这一连串的波浪号就像是一排接着一排的巨浪,拍得他脑袋发晕。待缓过气的时候,牙根都咬得酸疼。不就是结婚么?有什么了不起的!一男一女带了户口本身份证就能扯证了,拿证不过九块钱,加上拍照什么的,顶了天了也超不了一百。他有些忿忿地想,要不是那次她又吵又闹,要死要活地不肯进民政局,他的证早就扯到了,还能轮得到这一对怪蜀黍嫩loli的老少配在他面前瞎得瑟?
一早上的心不在焉搅得他再没了工作的心思,几度拿起电话又几度放下。最后还是拿了起来,咬牙切齿地下决心和自己说,“这是最后一次了,再不能惯着。”
电话接通,短暂的等待后一个甜美的声音响了起来,“您好,星龙网络,很高兴为您服务。”
“我们结婚吧。”
“不要!”干脆的回答后是更干脆利落的挂断。
第三十九次了!拒绝上瘾了是不是?……难道非得凑成个整数她才满意?
雅晓也满肚子是气地把话筒重重地扣上,这都三十九次了,他还不死心?每次都是说同一句话,五个字,不多也不少。口气又都是这样死板板的,仿佛他纡尊降贵地求婚了,她就得感激涕零地伏地承恩。这种求婚哪怕是一百次,她也不会点头——一点诚意没有嘛!
她这口气堵得厉害,到了吃午饭的时候依然梗在喉咙口,吐不出,吞不下。筷子在已经变冷的便当里挑挑拣拣了一番,勉强吃了两口就停了下来。同事经过她身边,颇为意外,“嗳,今天的饭这么难吃哇,连你都剩了这么多。”雅晓敷衍地笑笑,“胃口不太好。”
同事的目光扫过她的桌子,蓦地一亮,“这个小袋子好漂亮,里面是什么?”
“喜糖,我朋友订婚。”她有气无力地,“我不喜欢吃糖,你拆了吃呗。”
同事笑嘻嘻地,“问问她这包装在哪儿订做的,真是漂亮死了,我过两个月结婚,也想用这种包装的。”
“这个好像是她自己手工做的,”雅晓记得团子还管她炫耀了好久,光是蕾丝上串的透明水晶珠子和小铃铛就费了许多的时间,“我问问她用什么材料,或许你可以找人加工做。”
“你朋友真是费心思了,喜糖袋子都自己做。”同事羡慕地说道,在拆开包装看到里面的手工小饼时也有些小吃惊,“这个也是她自己烤的吧,啧啧,味道不错,你这朋友结婚后肯定是个贤妻良母。”
雅晓乍一愣神,实在无法在团子与贤妻良母之间划个等号,忍不住笑道,“就她?”不过想想,团子这些日子真的变了很多。往常在生活上团子从来就是个撒手掌柜、懒驴一头,敲一鞭子动一下。而现在却会费许多时间花许多心思准备这些零零碎碎的小东西,还乐在其中,想来是非常地期待着订婚典礼吧。
下班的时候接到他的电话,口气一如往常冷静而自制,丝毫没听出被拒绝后的不快,“下班后在地下车场等我。”
她下意识地,“我晚上约了团子试礼服的。”
“就是送你去那里。”
“可昨天不是说好……”
“我送你去。”他打断她,“差不多时间收拾一下,我在车库等你。”他起初为公司选址的时候就有了私心,选在和她的在同一幢大楼上班,他在三十六层,她在十九层。两个人早上一起出门,在地下车库分道扬镳,下班了再在地下车库会合一起回家。他挺不满的,可她却说你是当头儿的,自然没人说你什么。我是当小虾米的,一点流言飞语就可以把我对斩了,体谅体谅我吧。看她说得可怜巴巴的,他也就妥协了。
华贤曾经戏称他们是一对地下工作者,而他的未婚妻更是毫不客气地说他们简直就和偷情没两样。说她不在乎他,却也不是。前几任女秘书落花有意的时候,她是那么不快。说她在乎他么,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他的求婚,拒绝他给她一个名份。
看那只小团子,只是订婚就高兴得欢天喜地,马上从不懂事的傲娇loli变成甘心洗手做羹汤的贤妻良母。这说明什么?不正好说明了名正言顺对女人的重要性么?眼下,他都心甘情愿地伸出脖子等着她捋好绳套圈上了,她还犹豫个什么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