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夏言忍不住笑了起来,梁邵诚冷着脸,不发一言。直到夏言笑完了,梁邵诚才恢复了先前的神色,他从容道,
“小言,你从小就一直看我拍的电影,安藤的风格和我天差地远,我明白为什么你会执着于他的才华。”
夏言闻言,嗤笑出声,却并未反驳。梁邵诚下巴会微微上仰,脸上笑意更浓,他又说道,
“小言,比起安藤来,我能让你更快上位。”
未等夏言回答,梁邵诚忽然站起身,拿了两个空杯子,各自倒了大半杯,递给夏言。杯子里的水明明是温温的,但夏言喝了一口,却觉得带着那么几分的凉。
“代价就是我和你扮演一对关系融洽的父子来提升形象?爸爸,那是你要的,不是我。”
夏言把杯子放在了一边,淡笑着说道。
梁邵诚闻言,仍是从容不迫,他不紧不慢地说道,
“我知道,你不想被我影响,又想超越我。但是,小言,能给你这样机会的,不是只有安藤而已。你知道季文竟吧?他的风格比安藤还要激烈张扬,在国际上的名气也不小。我可以把你推荐给他,比起拍安藤的电影,这是更好的机会。”
夏言听到这话,忍不住笑出了声,语气里毫不掩饰嘲讽之意,
“爸爸,我承认我的确有和你比较的意思。但是,如果我真想靠你上位早就开口了,也不会等到今天落到跟你交易的地步。”
梁邵诚不怒反笑,摇头道,
“父子之间谈什么交易。不过,小言,你真以为从来都没有接受过我的帮助?”
夏言一愣,一时未能反驳。他知道,以梁邵诚的性格不会说没有把握的事。
果然,梁邵诚眯缝着眼眸,扬唇一笑,语气平缓道,
“你还记得当初考电影学院的事吧,那么多人去考,为什么你就这么轻松地考进了?不错,我的儿子当然是有天赋又肯花功夫。但是,有天赋又努力的人可不只你一个。大学里几个老师都对你很照顾是不是?特别是姓陈的那个,介绍了不少机会给你吧。你说说看,为什么他就偏偏这么卖力地推荐你?”
话至如此,夏言又怎会不明白他的意思。他脸上仍平静如初,手心却不自觉地握起。当初考电影学院的事,他也不过是在梁邵诚面前提过一次,而梁邵诚也只是恩地应了一声,怎会想到他竟会私下安排铺路。梁邵诚的一句话就仿佛是否定了夏言所有的努力,把一切都归咎于人情世故,甚至是夏言最不稀罕的父亲的地位。
“没想到爸爸对我这么关心,看来我早就应该补一句谢谢。”
夏言微微一笑,拿起杯子作势要以水代酒敬他一杯。梁邵诚也顺着他的意思,举杯相碰,喝下了一大口。
梁邵诚目光扫过夏言的脸庞,观察着他细微的情绪变化,果然见他喝水时,脸色微僵。
“小言,你要谢爸爸的可不只这一杯。”
夏言闻言轻笑,他略带讽刺地问道,
“难道安导的戏也是爸爸年安排的?”
梁邵诚不气也不恼,神情自若地说道,
“小言,你自己也知道,你这个人最喜欢分析事情。你在看我拍的电影的时候,也会一直分析琢磨我的表演方式吧?你自己可能没发现,潜移默化中早就有我的影子了。”
夏言听到这话,不自觉目光一颤,竟是一时说不出话来。字字句句深入他心,刺中最要害的地方。
梁邵诚仍是从容不迫,脸上满是笑意,言语间却如利刃。
“不过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我们本来就是父子,在演戏上有相象的地方也很正常。就算没有,别人也会把我们联想在一起,不是吗?”
梁邵诚的语气越是理所当然,这根针便刺得越深。夏言感觉到自己的大脑忽然一片茫然,竟不知自己究竟是什么人,又为了什么而坐在这里。他的手不自觉地微微颤抖,刚发现就赶紧用另一只手握住,试图让自己镇定。
“爸爸说得不错,我们是父子,就算是你演戏我唱歌,也会有人把我们想在一块儿。但别人怎么想跟我没有关系。”
梁邵诚眯缝着眼眸,似笑非笑地问道,
“就连别人看出你的表演上有我的影子,也和你没关系?”
夏言目光颤抖,刚与梁邵诚对视,就下意识地低头去拿桌上的杯子。在开着空调的房间里,温水早就变凉。他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大口,试图用这些时间让自己恢复镇定。
夏言再次放下杯子时,已神色如常,他笑容温和,礼貌而又客套地说道,
“时间也不早了,爸爸早点回去休息吧,明天一早就得出发了。”
梁邵诚会意一笑,也不再多说,起身附和道,
“也对,你好好休息吧,今天的事也挺多的,趁着睡觉的时候理一理。”
夏言送梁邵诚到了门口,直到看着他离开,关上大门,脸上的笑容才瞬间褪去。他狠狠地一脚踢向玄关处的柜子,身体不由地颤抖着。。梁邵诚的话否定了夏言最自豪的东西,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告诉他,那一切都是与他脱不了关系的。
夏言像是整个人被抽空了一样,一时无力地摊坐在柜子旁,脑中一片茫然,竟不知自己究竟该做什么,还能做什么。
“啊,踢坏了剧组要赔钱的。”
夏言下意识地抬起头,竟看到安藤站在自己的面前。他神情慵懒,一副悠哉的模样。
安藤忽然蹲下身,在靠近夏言的时候,夏言不由地身体微缩,神色中是无法掩饰的惊慌。
“你怎么会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