愧疚感如浪潮般压得他喘不过气,只是眼下他甚至连扇自己一巴掌的权利也没有了。
本来说好的,不再让身边的人为他担心呢?他现在又是在做什么?
失去了父母之后,也要让尚郡姐姐因为自己总是干一些给别人添乱的事,而把自己也丢弃吗?
一双眼紧紧盯着天花板,程昙的头脑依旧不算清醒,正在纠结时,只见尚郡推门走了进来,看着尚郡眼下的一片乌青,程昙在被子下面缩了又缩。
“小昙啊,”尚郡看到终于清醒过来的程昙直接上去把他抱了个满怀,程昙道歉的话还在嘴边,却听见尚郡的话抢先一步,“对不起······”
那时候的程昙还不知道尚郡为什么要跟自己道歉。
或者说,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这辈子都不要听见这三个字。
在医院的这一段时间,程昙全然比原先开朗了不少,这样看着就像是完全换了一个人。
不管怎样,他都要变得更加“开朗”,
因为只有开朗起来、开心起来,他才能看上去更加“正常”,才能让身边的人更少地把注意力放在他的身上。
他身上的负罪感才能轻一些、再轻一些·······
但是很奇怪的是,他见到尚郡姐姐的时间却越来越少,他原本已经下定了决心,以后再也不会让尚郡姐姐因为他的事情担心,他画好了许多的画想要等尚郡姐姐来的时候展示给她看。
哪怕,只能让尚郡姐姐在看到他的画的时候能够开心一些,他就知足了。
可是尚郡的消失,一消失就是两个星期,直到自己出院的那一天,他都没有再见过尚郡姐姐的脸。
却偏偏,见到了那个让他在未来的六年中都厌恶至深的人——尚城。
“你就是那个蠢货beta的儿子?”尚城打小就是一副令人讨厌的模样,程昙因为尚郡姐姐的关系并非第一次见他,但是碍于这个人是尚郡姐姐的弟弟,程昙只能强忍着心中的厌恶不跟这个没礼貌的家伙撕破脸。
看程昙一句话也不说,尚城没一会儿就不耐烦了:“尚郡那个beta就是废物,连个人质都看不好。我说父亲也是闲的,让我来干嘛?还以为是多能耐的家伙,敢情就是个病秧子?不如直接拖走得了。"
尚城话音刚落,就察觉到程昙的表情总算是有了一些变化:“姐姐不是废物!我也不是人质!”
明明是只懂得讨好别人的家伙,居然听见自己不过是骂了尚郡两句,就把獠牙给露出来了?
盯着程昙那双恨不得跳起来撕了自己的眼神,尚城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语气戏谑中带着危险:
“喂!小病秧子,你不会是喜欢尚郡那个蠢女人吧?”
作者有话说
感谢大家的喜欢!!!
ps:这里的喜欢只是尚城自己以为的哈!
-天赋异禀
“尚郡······”
这个名字上一次出现在宋待霄的记忆里——那时候的自己,比如今眼前这个自称程日云的孩子还要小上几岁,而那时的尚郡也不过是个每天动不动就喜欢拿着课本上的练习题,跟他争论个昏天暗地的高三学生。
实在是太久没有与尚郡再碰过面,真说起来对方具体的长相,他自己倒是已经不怎么能记清。
如今让他把记忆里那个模糊的残影,和程昙口中这个尚家大小姐联系起来,多少还是有些魔幻······
尤其是再想想自己现在的处境,何止是魔幻,倒像是两个岔路口,原本志同道合的两个人只因为那该死的性别分化最终背道而驰。
一个靠自己的努力走上家族的权力中心,另一个畏缩在咖啡店里苟且偷生。
真是再没听过比这还要讽刺的笑话。
看着程日云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宋待霄能察觉到这其中一定还有什么难言之隐,但他实在是心中不忍,毕竟这些对于这孩子来说,无异于把结了痂的伤口再一次血淋淋地撕开。
来日方长,他不能强求程日云放下执念,执念就是执念,不管是恨也好、爱也好,他自己都放不下,又有什么资格去当那个圣母?
“那你和你母亲······之后有取得联系吗?”宋待霄试着把话题岔开,视线离开程昙的眼睛,试探性地问道。
昙花信息素的味道若隐若现,被另一股待霄花香紧紧拥住,让程昙在原本紧张的情绪中慢慢缓和下来。
果断地摇了摇头,程昙抬起头看向窗外,声音和眼睛里都含着水汽,十七八岁的少年,身子骨放在同龄人里也是羸弱,说话时肩膀无法抑制地颤动着:“没有·······”
心中有一个地方湿湿的,应该算不上难受。程昙想,毕竟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就算是亲生母亲出现在自己面前,也难免有认不出来的可能。更不用说他一个小孩子被带走藏起来了那么久,母亲说不定这六年来也在找他,只是都已经过了六年,他倒是希望母亲能把他彻底忘了。
不止母亲,还有尚郡姐姐,他被尚城带走的时候尚郡姐姐并不知情,就算是姐弟手足,他也没资格怨恨尚郡。只担心自己的离开会让尚郡姐姐伤心,那倒不如以为他已经死了。
“或许有什么线索吗?需要我帮忙吗?”宋待霄依旧不死心,他在前港倒也认识些人,万一真能有所消息,亲人团聚总比让这孩子到处流浪强。
程昙张了张嘴,说不出话。他很清楚,他现在已经没有资格要求任何人再去帮他去寻找所谓的真相。作为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仅仅是今天宋待霄在尚城面前的所作所为,就已经是他可能用尽一生都难以偿还的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