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江雨馨又暗淡下去,“所以,想要成为干妈这样的人,就得要吃一辈子苦。”
丁雅文平时能说会道,可面对这个天真的孩子,她竟然什么都说不出来。
江雨馨抹了一把眼泪,靠在椅背上不出声。
丁雅文心里有新闻,只能勉强劝慰:“你累了,就睡一会儿吧,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我也不放心把你一个人放车里,你赶紧眯一下,一会儿可要跟着我到处跑呢。”
我恨她
江雨馨摇摇头:“睡不着,想到一个月内写三十二篇散文,我就睡不着。”
“一个月三十二篇?为什么这么多?”丁雅文非常惊讶,这个量,一个成人都不一定做得到啊。
“妈妈联系一家出版社,想要我出版一本散文集,然后让爸爸认识的一名作家提序……可我以前没有写过散文,叙事作文都写不好,怎么可能写好散文。”
丁雅文觉得不可思议,她当机立断:“不行,这个问题我得好好跟你妈说说,不能这么搞,身体都要搞坏了,你还是学生呢。”
“她在乎我的身体吗?”江雨馨突然抬起头,非常气愤的说,“我在她面前是个玩偶,她不会在乎我的感受的,她总是说现在辛苦一点以后就好了。可当我适应了辛苦之后,只会有更大的辛苦迎接我。”
她低下头,委屈的说:“我太累了,干妈,我真的太累了。我上课想睡觉,下课更想睡觉。我还想打篮球,打比赛,打到区里,打到市里甚至去打国家级的青少年篮球赛。但是,我的希望都没了,全都没了。”
丁雅文久久没有说话,她舔了舔嘴唇,才发现干渴得可以。被压的喘不过气来的是雨馨,可她仿佛看到小时候的自己。
爸爸就是这样要求她的,成绩必须是第一,不是第一就是她没有努力。小学,初中高中,她的成绩渐渐没有那么好,跟不上去,爸爸就无尽的指责,觉得她没用,配不上当他的女儿。
“我恨她。”
江雨馨声音轻轻的,但丁雅文还是听的一清二楚。
丁雅文努力回想自己小的时候,对妈妈是什么感觉。似乎并没有太大的感觉,妈妈是个软弱的女人,很小的时候还好,后来爸爸事业越做越大,就开始嫌弃妈妈。妈妈只会做饭打扫卫生,坐在爸爸身边不像是妻子,更像是个听话的女佣。
恨?好像没有,她没空去恨妈妈。只是在妈妈催婚的时候会有些恐惧,她害怕婚姻,如果婚姻是爸爸妈妈那样,她宁愿不结婚。
手机里传来消息,是花花的语音:“丁姐,你到现场了吗?人好多,我都没法靠近。”
丁雅文:“现场照片。”
花花跟着丁雅文快有一年了,还是了解她的做事风格的,立刻拍了照发过来,特意拍清楚最前面那台警车的车牌。
丁雅文从微信里翻出一个号:【郝先生,一会儿做个专访好不?】
那边没有消息,但丁雅文也不担心,合规范围内的事情,卖的就是人情。她是个很听话的记者,涉及到大案的话,没有警队的同意,她不会去抢那个头条。
有的电视台记者为了抢新闻,总是提前发布消息,抢是抢到了,但名声渐渐也不太好。比较不了解真实情况,说出来的话全都是个人臆想。
丁雅文是个合格的记者,噱头这东西,她不屑。
到了地方,现场已经被处理得七七八八,救护车都走了,还有几个警察在,被记者们围着。
花花急急忙忙跑过来,看丁雅文身边站这个小女孩,她还有些吃惊。
但来不及问,她赶紧把自己做的记录全都拿出来说:“丁姐,这次是个单亲妈妈,女儿十八岁刚刚考上复旦。情况不了解,还不知道是自杀或者是他杀。”
丁雅文皱眉看着那些资料,略微有些失望:“你收集到的都是基本情况,有用的信息都没有。”
“我……来得晚了,挤不到前面去。”花花有些委屈,又赶紧说,“不过,我去采访了几个现场的邻居,这是基本情况,这是录像素材。”
“跟好我不要乱跑。”丁雅文叮嘱江雨馨,回头继续说,“可以,你觉悟了,讲一讲情况,我们快去那边,郝警官在那儿。”
花花跟着往前走:“说是女儿成绩一直很好,考上重点高中之后跟爸爸联系上了,妈妈为这个事情很生气,母女俩闹过很多次。那个妈妈可能心理有问题把孩子当成自己的专属物了,而且据说是从小到大打骂孩子非常严重,这次很有可能是自杀……”
丁雅文瞥了她一眼。
花花连忙改口:“那两个居委会大妈认为可能是自杀。”
江雨馨没好气的插话:“她自杀做什么?她不把孩子当人,把自己的意愿强加给孩子,凭什么自杀?她孩子自杀完成还相信。”
花花不认识江雨馨,没出声。
丁雅文也没出声,只是继续问:“还有别的说法吗?”
花花说:“还有一说是……孩子受不了妈妈的强压,反抗之下把妈妈推下楼的。我个人不太赞同这个说法。”
她看着丁雅文的脸色,丁雅文在低头看她写的材料,她连忙继续说:“我见到那个女孩子,非常瘦小,比妈妈矮很多,不像是能推动妈妈的人。”
“这里这里,你改一下,主观意识太强了,结果没有出来之前,我们发布出去的消息不要带有引导性结果。”丁雅文没多说,掏出一包烟,寄过去跟郝警官打招呼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