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怡从正院出来,只见二、三、四、六几位姐妹三三两两的走了,这几个人在正房里都没什么话,不像身为嫡女的她天然的受重视,也不像吴柔那样嘴甜,一个个都像是锯了嘴的葫芦一般,出了正院倒都是有说有笑的,吴怡想跟她们多交往,掂量了一下还是不急于一时,余下的七妹妹吴柔她现在不想理,八妹妹刚会走,话还说不全呢跟九妹妹一起都住刘氏正房的暖阁里,也只有自己一个人直接回馨院了。
“五姐姐,五姐姐留步。”却见吴柔追了过来,这个吴柔素来对身为嫡女资质平平的吴怡只有面上情,如今怎么追过来了?
“不知七妹妹有何事?”自从早晨听了月白衣裳的故事,吴怡对吴柔就打起了十二万分的警惕。
“也没什么,只是想请五姐姐到我院子里坐坐,咱们姐妹有日子没有亲近亲近了。”
“那少不得要叨扰了。”自从上一世吃了那疯女人的亏,吴怡对这种无事奉殷勤的邀请不敢明着推了。
吴柔的院子离正房稍远,可也只是稍远罢了,除了吴怡自己的院子、留给九妹妹的院子,吴柔的院子离正房最近,吴柔在这个家里果然只是比嫡女稍差。
就怕她连这个稍差都不能忍呢……吴怡十分不理解吴柔这种掐尖卖乖力争上游的性子,不过也是,她是庶女,若是不争就得做锯嘴的葫芦,谁都不懂谁的挣扎吧。
吴柔的院子布置的不错,极是清,屋子里的摆设也是不俗的,往来的仆人丫环都干干净净利利索索,可见过的极不错。
吴家的后院因为刘氏这个正房的一家独大,有儿有女,是极太平的,刘氏也乐得博贤名,对庶子庶女都不差,庶女大面上的份例只比嫡女差一级罢了,吴柔又是个会撒娇的,连这大面上的差一级都被抹了去,吴怡暗暗看着,不得不佩服这位妹妹的会钻营,她若是穿越来站在吴柔的位置,她也是另一个锯嘴的葫芦罢了。
“这是我从母亲那里磨来的六安茶,五姐姐可喝得惯?”丫环上茶之后,吴柔亲自捧茶给她。
吴怡暗自纳罕,连忙接过茶喝了,她原本喝茶就是为了解渴,原本的吴怡年纪小也不爱喝茶,所以这很稀罕的六安茶,吴怡没喝出什么不同来,只是点头赞好,“母亲那里的茶自然是好的,只是我不喜茶的涩苦,多半爱喝蜂蜜水多些。”
“这茶要慢慢品的,只是以你我的出身,对于这些东西还是要懂些个的,免得日后出丑。”吴柔做小大人状,指点着“懵懂无知”的吴怡。
“那是自然。”六岁半的小女孩,毛还没长齐呢……倒学会装腔作势了,吴怡现在有八分肯定,自己这个妹妹不是穿的也是重生的,这吴家风水有什么不同吗?这么吸引穿越人士?以吴怡对原本的吴怡脑中的记忆的整理,这吴柔向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从不做白献殷勤的事,这又是拿好茶给她喝,又是亲自捧茶的,必是有大事了。
“姐姐可听说家里要来新姨娘了?”
“我这几日病的糊涂,再说父亲纳新姨娘哪有跟人巴巴的到姑娘跟前说的,我自是不知道的。”
“我也是在正房听下人们跟母亲回事才知道的。”吴柔讪讪地笑了。
“哦,是母亲做主纳的?外面的还是家里的?”
“不是,是父亲在外面相中了,回来跟母亲说的,母亲打听了那人是良家女子,落弟秀才家的千金,是个身家清白的好姑娘,这才遣媒人上门,要按贵妾的礼纳。”
难怪吴柔对这事这么上心,现在府里的妾不是通房丫头扶正,就是外人送礼,除了两位王、孙两位姨娘跟生了八妹妹的小孙姨娘,因为生子有功算是良妾,剩下的另一个大丫头出身的冯姨娘算是婢妾,论资排辈也是生了二少爷跟四姑娘、七姑娘的大孙姨娘地位高些,如今抬进来一个贵妾,又是父亲在外面自己相中的,这些人都要退出一射之地了。
“这是好事啊。”吴怡还是八风不动,现在刘氏已经三十二岁了,在古代算是中年了,十六岁嫁进吴家已经一十六年,生育了三子三女,虽然九妹妹的出生代表了刘氏还十分受宠,但是这些妻妾争雨露的事她早已经处之泰然,左不过初一十五父亲必在正房过夜,家中有事依旧只跟母亲商量,,嫡长女已经订亲、嫡长子也已经有了未婚妻,刘氏早已经在后院立于不败之地,她这个女儿自然也是不着急的。
“可是父亲已经这么大年纪了,也不缺子女,再纳妾的话岂不是伤母亲的心?我看母亲最近吃的少了睡的也少了,面上高兴心里苦……”
“父亲纳妾是父亲的事,来了新姨娘为吴家开枝散叶你我无论是添了弟弟还是添了妹妹都是好事,应该开心才对。”要是放在现代她能骂一句父亲老不休,祸害青苗,在古代这在官宦人家简直是理所当然的事,再说了,她怎么看着吴柔占着挑拨的意思,是了,吴怡仔细回忆起跟吴柔有关的几件事,原本的吴怡年纪小性子单纯,脾气又不好,经常是吴柔挑拨两句就闹起来了……她不想宅斗啊,吴柔怎么逼着她斗?无风也要起浪?
“你……算了,是我想左了。”吴柔张张嘴想要再说什么,看见旁边的丫环不停的给她使眼色,也就没再说什么,“姐姐还学女红不?”
“不学了,你也听母亲说了,之前我贪多嚼不烂,我只慢慢在房里练字就好了,女红上先慢慢练精已经学了的简单的针法就行了。”
“那赵绣娘岂不是闲了?不瞒姐姐说,我的女红是姨娘教的,正想请名师指教呢。”孙姨娘原来做通房丫头之前就是管着当年的吴宪吴大少爷房里的针线的,手艺极精的,平日也是她带着几个庶女学针线,但是跟外面请来的赵绣娘一比就差了一层,不说别的,只说外来的和尚好念经,吴柔眼馋赵绣娘不是一天两天了。
“那我回了母亲,就让赵绣娘先教你吧,等我身子养好了再跟赵绣娘学。”这六安茶真的是不能白喝的,不光要防备这个七妹妹拿她当枪使,还要送上女红师傅。
吴柔达到了目的,对吴怡更加奉承,吴怡虚应几句就带着老妈子跟丫环走了,吴柔派刘氏所赐的大丫头冬梅送了出去。
“这五姑娘,生病倒病的精乖了不少。”吴柔抿了口茶,对跟在自己身旁的另一个大丫环秀儿说道,秀儿是家生子,亲娘跟孙姨娘当年一样都是在还是少爷的吴老爷院子里伺候过,长到十岁上可以当差了,送进府里原来在孙姨娘的院子里□□,吴柔分院单住的时候被孙姨娘送了过来,是吴柔的心腹,而冬梅是太太送的,吴柔到底对太太有防备,从不跟冬梅说真心话,只是供着,专挑露脸又有油水的好差给冬梅,是以冬梅虽然查觉吴柔防着她,也没有别的话说。
“可不是,不过奴婢掂量不是她精乖了,而是夏荷不好惹,原来的秋红人太老实,春兰精是精了,可是私底下却是个心大的一心想做姨娘,太太把她从正院调到姑娘那里,她不服气,这次五姑娘生了病,太太恼她伺候的不经心,姑娘半夜热她个守夜的奴才天亮才现不对,把她打到了庄子上配小子,又把身边一等得意的夏荷给了五姑娘,你看这五姑娘行事就开始有章法了。”
“唉……我要是太太亲生的,姨娘又是面捏的性子,何必整日自己谋划不停,小意奉承……”吴柔不由感叹自己命不好,“前日让你打听的未来大姐夫人品如何,你打听到了吗?”
“打听到了,这事又不是什么秘密,太太巴不得人人都知道大姑娘结了这门好亲呢,未来的姑爷是辅公孙大人的嫡长孙,亲家老爷因为碍着公孙大人的辅身份没有外任也没有任实职,只是在翰林院做顶顶清贵的编修,咱们姑爷不过十七岁已经是举人了,只是听说辅大人压着不许他下场考试,要拘到二十五六岁再放出来,姑爷上头有一个嫡亲姐姐嫁进了王府做正妃,他又一表人材,要不是咱们家老太爷跟辅大人有同门之谊,这门亲还轮不到咱们大姑娘呢。”
“哦。”嫡长女,嫁辅家的嫡长孙……吴柔不由得暗暗想起穿越前看过的穿越小说了,若是这位大姐姐短命,说不定……
“秀儿你又乱跟姑娘讲外面的事。”此时确是冬梅回来了,她只听见秀儿叽叽喳喳的讲什么姑爷大姑娘什么的,没只见是吴柔主动问的,以为只是秀儿在讲八卦。
“大姐姐的婚事,我听听也没什么,只是不知道姐姐是在扬州出嫁,还是在京里出嫁。”
“自然是在京里出嫁,大姑娘在京里老宅住着,大姑爷家也在京城,扬州不过是咱们老爷任上,哪有千里迢迢折腾回扬州,又嫁回京里的。”冬梅笑道。
“那母亲岂不是要回京里操持姐姐的婚事?”依照大齐国的律例,外官无召不得擅离职守,像是这种儿女成婚出嫁的事,自然得是夫人回老家操持。
“可不是,不过也没什么事,大姑娘的嫁妆从她一落草开始老太爷老太太并老爷太太就开始备下了,京里又有老太爷、老太太操持,太太也不过是张罗着让人在扬州买些上好的绣品,打些时兴的饰,过了年就让人送了些宝石、珍珠到京里珍宝斋,定了图样,等到新姨娘进了门,大姑娘的好日子是八月,夫人怕是过了端午就要进京了。”
“不知母亲要带谁进京。”京里的老宅对于吴柔来讲是传说中的存在,她想的是大姐姐出嫁,祖父母那里必然膝下空虚,太太这里她算看明白了,表面上对她再好,私下里最心疼的还是亲生的几个,到了京城里她可是祖父母的亲生孙女,祖父是三朝元老,如今虽只是挂个闲差,半赋闲在家,但资历摆在那里,若是讨好了两位老人,未来未必没有大造化。
“三少爷、四少爷、五姑娘、九姑娘必然要带去,太太那么疼姑娘,把姑娘也带去也未可知。”
吴柔听了面上一凝,冬梅说的都是嫡出的少爷、小姐,而她这个在太太面前受宠的庶女,只在冬梅那里得了个也未可知的评语……不由得心中暗暗含酸,脸上却努力做平和状,“母亲能带我去是最好了,不然我在家也挺好的。”
她的心思自是没有瞒过冬梅,冬梅也懒得跟她细说,吴柔离京随父母赴任的时候还小,自是不知道老太爷老太太的做派,老太爷面上不显,心里只把嫡出的几位少爷当成宝,最重视的自然是自家嫡长孙,庶出的二少爷、五少爷只是面上情,老太太更是心里只有大姑娘,老太太年轻时在姨娘身上吃过亏,折过一个嫡出的姑娘,防备姨娘跟庶子庶女跟防狼似的,把嫡出的大少爷大姑娘留在京里,就是防备几位姨娘在扬州做妖,特意留的一手,七姑娘想要在老太爷老太太那里做文章,难。
吴柔若是知道冬梅心里想的事,恐怕要骂自己穿越来的环境险恶了,太太地位稳固人又外柔内刚,精明强干,便宜爹又谨守礼教心中嫡庶分明,好不容易觉得京里的老太爷、老太太是靠山,他们又是那么传统保守,难道她真的要等传说中的大姐短命她嫁去做填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