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呈雪露?!你,你你你你……”李守成实在太惊讶,惊讶得语言都组织不起来了。
“爹……”李国柱大概是听到了父亲的声音,睁开眼睛,声音嘶哑地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
“柱子!柱子!你咋样了?!”李守成急忙俯身握住儿子的手,声音似乎有些颤抖。
“爹,苏世勋和呈雪露……救了我……”李国柱的声音哑得好像砂纸一样,“我活过来了。”
“哎,好好,爹知道了!”李守成听了儿子的话,脸上方才的惊讶退去了大半,添了几分感激,他转过身来看看呈雪露,又看看苏世勋,有点说不出话,“太谢谢你们了,要不我这傻儿子说不准出什么事呢!”
苏世勋冲李守成点点头,什么话也没说。
“李伯,您放心好了,柱子已经没事了,点滴打完就可以回家了,下午来打一次,明天再打两次就可以了。”说着,呈雪露揭开李国柱身上的一只玻璃罐,用针把鼓出来的血泡从根部戳破,接着动作很娴熟地消了毒。
李守成还有点没缓过劲来,虽然确认儿子没事了,但李国柱身上插着的针和火罐子还是看得人心惊肉跳。
自打他来到儿子身边,视线就一直没离开过呈雪露的操作,他不断打量这个儿子曾经的爱慕对象,实在想不明白她为什么此时会在卫生所做着本该大夫做的事情。
他想问什么,但又怕打扰呈雪露,欲言又止。
“我说队长啊,该说不该说的,别怪我多嘴啊,你说这呈雪露也没学过医,没当过大夫的,这,这能行吗?靠谱吗?咱们这正经大夫在这呢,结果被苏世勋拦着不让进,你说,这……”黄秀菊连连摇头,可是发愁坏了。
“是啊,你说你就这一个宝贝儿子,要是闹出个三长两短可咋办?听说隔壁村那个谁家来着,他家就有人被蛇咬了,挺严重,结果没多长时间人就没了!也不知道是卫生所的问题还是咋的,哎呀,真惨!”在旁边半天没吭声的宋家二嫂子终于忍不住了。
呈秀秀一直没吭声,远远坐着,连看都不看一眼,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咋说话呢?!谁三长两短?!再瞎说看我怎么收拾你们!”李守成恼了,但心里也的确忐忑,眼睛不断观察着呈雪露手下的一举一动,试图说服自己,紧张得脑门上都出了细细密密一层汗。
“李伯,呈雪露母亲教了她不少本事。”苏世勋低声对李守成说了这么一句,再没更多言语。
想到呈雪露的母亲,李守成的确安心了几分。那个女人背景神秘,说话做事也非一般人,她的女儿有点藏着掖着的本事,似乎也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
可是,唉,还是担心。
李守成在卫生所转悠了一圈没看到老大夫的影子,知道他可能是家里有事,否则绝不会留呈秀秀这个实习医生自己在卫生所,他觉得自己能做的就是赶紧找到老大夫,让他来判断呈雪露的操作到底靠不靠谱。
正在他准备出卫生所的时候,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呈秀秀你怎么在外面坐着,里面怎么了?!”六十多岁的张多旺大夫终于赶来了,刚才回趟家的工夫就听村里人说有人被蛇咬了送到卫生所,于是水都没喝一口就着急忙慌赶回来了。
他可不放心自己这个徒弟,没人比他更清楚呈秀秀是怎么当上这个大夫的。
“师父,呈雪露霸占卫生所,谁进去她就打谁!”呈秀秀见张大夫来了,好像见了主心骨似的,一下子就蹦起来。
见张大夫来了,挡在门口的苏世勋让开门口,张大夫顾不上理他,大步走进卫生所,来到李国柱床前。
呈秀秀则仗着师父在,跟着也进了卫生所,趾高气昂,好像料定了会让呈雪露难看下不来台,经过苏世勋时,还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
老大夫低下头细细去看,眉头一挑,眼前的一幕,同样让这位老大夫惊了。
“这……这是……这是你弄的?”张多旺看着在床边操作的呈雪露,脸上只要一个大写的“惊”。
“嗯,是的,您看看,还有没有什么遗漏的了。”呈雪露故作谦虚,知道自己这一番操作在老医生眼里,肯定能被解读出更多信息。
“张大夫,您看看,我儿子这是不是……”李守成研究了一下措辞,“是不是给治得挺好?”
张多旺没回应,细细查看了一下李国柱的情况,从他小腿上的咬伤到两手两脚上的银针,最后到身上的火罐,每一处细节都看了个仔细。
最后,他缓慢且慎重地点点头说:“嗯,挺好。真的挺好。”
李守成长出一口气,提到嗓子眼的心脏终于落下来了。
“可是……”张多旺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李国柱,他这么一个可是,把李守成吓得半死。
“张大夫,怎么哪里有问题吗?”李守成的心又一次被拎起来了,脸上立马白了三分。
“没问题,”张多旺顿了顿,将狐疑的目光转向呈雪露,“我就是好奇你是从哪里学的这些,这没有多年的经验,很难做到处理的这么到位啊!”
呈雪露笑笑,只能打马虎眼:“我妈去世前教我的,没什么。”
张多旺蹙眉若有所思,但也不再追问,而是感慨了一句:“贺春堂的大夫,也就是这个水平吧!”
听师父这么说,呈秀秀不可思议地看看呈雪露,又看看张多旺,憋得脸通红。
“师父,您看看仔细呀,是不是看错了?”呈秀秀小声在张多旺耳边嘀咕了一声。
不料这一声嘀咕,被李守成听到了。
李守成恼了:“什么意思呈秀秀,你是盼着我儿子出点事是不是?”
呈秀秀被李守成怼得往后缩了缩,不吭声了。
“不懂就在旁边认真看着,不要乱说话,祸从口出,教过你多少次了?!”张多旺训斥道,“起码的伤口处理会吧?你倒好,自己在门外坐着,让别人忙活,你说得过去吗?!”
李守成知道,以张大夫的医德人品,要不是碍于呈秀秀的老爹是村支书,他绝不会要这样的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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