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振生本来面子上觉得挂不住,就想一走了之了,现在被几个人拉着这么一说,反而好像这件事是自己小心眼了。他也犹豫了一下,但转念想到就算自己留下也学不到东西,混吃混喝的有什么意思,便不理三人执意朝外走。
就在这时一阵仓促的重重的砸门身,院外好像有三四个人同时喊话:“开门!查人头!快开门!”
院中顿时静了一下,崔卫冲胡二说着:“带他们两个回屋!”
胡二赶忙拉着余振生和栓子回屋并嘱咐着:“你们就在屋待着,待会叫你们出来就出来。对了你们有没有证件。”
栓子应着有,就催着余振生回屋找出来。
他们的证件是民国二十五年也就是当年刚刚颁的,这张硬纸制成的卡片长1o。8厘米、宽6。5厘米。卡片正面上部分有姓名、性别、出生年月、籍贯、他他们两手箕斗。下部分的内容包括:教育程度、服务处所、职业、住址、配偶姓名、附记。
卡片的背面也分为上下两部分:上部分的正中是汾州国民身份证;右上有户籍、簿号(第x号)。民国某年某月某日。正中有朱红的“sx省会警察局“打印;下部分为持证须知:1。此证须随身携带以备检查;2。此证如遇宪警及其他依法检查人员或保甲长查询时应交出检查,不得拒绝;3。此证如有遗失应填申请书并交补登手续费,向该管警察分局申请补;4。此证有效期为x年。
当初雷正带着他们去办了这个身份的证明就嘱咐他们要随身带好,没想到这会儿会用到。
院门一开,一伙人就闯了进来,崔卫见来的人认识便迎上去:“王大队长,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王劲松没回到崔卫,反而招呼身后几个当兵的:“你们几个去前面,你们几个去后院查人头,哎,见到掌柜客气些。”他从皮包里拿出一个本子冲着崔卫问道:“查人头,你们院子里有几个人,有没有外来的。”
“我们院子里有我们掌柜一家五口,伙计四个,还有个收拾屋子做饭的老妈子孙婶,这您不都认识吗?”
“少废话,是不是有新人来了?”王劲松不耐烦的推了推架子鼻子上的眼镜。
“有,有,有两新来的小伙计,山西来学徒的!”崔卫答着。
“叫出来!”
“振生,郭全,你们两个出来,带着证件啊!”院子崔卫大声的招呼。
余振生和栓子拿着自己的证件走到院中,王劲松拿过两个人的证件看了看,在拿着的本子上写写刷刷的记录着什么,记好了就把两个证件丢给了崔卫,此刻脸上的神情也缓和了许多:“最近查的严,如果看到有陌生人及时跟我们汇报。”
崔卫拽了拽王劲松,将他拉到一边随手往他口袋掖了点什么:“什么事啊?怎么还查到院子里来了?”
王劲松白了他一眼:“废话,要是从外面铺子进了这么多人,你们家买卖还干不干了”他又低声说道:“查共党,日本人闹事说咱们这有共党宣扬抗日。”
“小日本该抗,我说你们国民军难道不抗?”
王劲松楞一下:“废话,你以为我们想抓?谁还不是一家子等着糊口,上支下派咱就别出岔子就行了。”
正说着从内院检查的人出来脸上挂着莫名其妙的笑容:“队长,里面查完了。五口人没错,公子小姐们都在,掌柜的喝多了抱着媳妇睡觉呢。。。。”
前面检查也回了队,王劲松说了句“走!”又站住了回头看了一眼余振生和栓子对崔卫小声说道:“年轻人不懂事,看好了别乱跑!”
崔卫将一行人送出院门,笑着他们去拍下一家,关上门转过身时轻轻擦了擦额头的汗。他看了一眼余振生低声喝道:“回屋去!”
余振生有些心乱,看了今天是不能离开张记了,他瞅着眼前冒尖的饭碗呆。
“赶紧吃!”崔卫催促着余振生。
“崔哥,掌柜是什么样一个人?”栓子一旁问道,这问题余振生也想知道。
“这人嘛!不坏!”
余振生听了崔卫简短的总结,心里更乱了。自己帮他还挨骂,雷家应该算是他恩人,他对雷家颇有微词的样子。而且余振生有点不喜欢张春明对来的那两个卫生局人的态度,有点谄媚。他也不喜欢他推开内掌柜时候的样子,内掌柜当时脸色明明不大好看只是强忍着罢了。他还不喜欢张春明教训张群青时候的话和语气,但人家终究是一家人。
“我跟群青说了你的事了,他说如果他爹容不下你,就介绍你去刘家。正好那家人也是山西人,咱们这其实有很多商会,山西帮,山东帮,都愿意着用自己的老乡。咱们掌柜倒是不喜欢和这些商会往来过密,说什么做自己的生意闷头赚钱就是了,再说他也不是山西人。赶紧吃饭啊。。。。”
余振生今天听过他们谈话,他知道刘家是干票号生意的,雷家在汾州也有票号,他们学徒六人中有两算盘使的好的就被分到票号。分到票号的人学买卖,穿木头裙子。从穿木头裙子那天开始就要“跑拨码”。拨码就是银号之间转账的凭据,伙计们要跑着送取这些凭据,就又了跑拨码这个称呼。
余振生听到崔卫这么说,似乎心里有点底了,他这才拿起筷子刚要端碗,就见刘福急匆匆的跑了进来,一进来就给崔卫直拿头磕着地:“崔哥,我家出大事了,您快帮帮我!”
几个急忙放下晚饭起身,又听到哭哭啼啼的声音,一个女人被胡大搀着进了堂屋。
崔卫忙拉起刘福:“那是弟妹?怎么回事?”
刘福不肯起身,一个劲的磕着头,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我哥跑单帮,经常弄些东西到外县卖,后来就碰到到了八路军的游击队,他们需要一些物资,我哥便给弄了些火柴和食盐,不知道哪个王八蛋告密说我我哥是共党,我哥人给抓走了,听说还要吃枪子儿。我娘一着急人就挺过去了。崔哥你不是和王大队长熟吗?求求你,你去问问到底怎么回事,我求求你我求你了。”
他断断续续的呜咽的说着,刚听完猛听门口一个人低声喝道:“不许去。”
众人回头望去,已经酒醒的张春明手上正端着一把紫砂壶,面沉似水的站在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