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近中午一点,纪荷送许莱下楼。
两人在高大香樟树下告别,许莱递给她两张请柬,“今天除了陪你,还有就是送这个。”
上次在咖啡店偶遇,得知许莱再婚,纪荷向她讨要请柬。
许莱满心欢喜答应。
这次,竟然带来两张。
纪荷嘴角意外的翘起,一张张翻开。
“第一张是你和孩子的。”许莱笑,看着她翻开到第二张。
“这张,邀请你和江局长一起参加。以夫妻名义。”许莱说,“随便使用哪张。不管怎样,我都支持。”
纪荷看着自己和江倾的名字并列在受邀格上,底下还有伉俪两个字,神情复杂。
朝许莱点头,“谢谢。”
许莱离开。
走时,透过繁茂枝头洒下的蝴蝶状光斑在她身上起舞。
走了一段距离,回身朝纪荷摇手,笑颜绚丽。
纪荷眼眶微微湿润,扯唇一笑,也伸手,向对方摇了摇。
江倾在重症监护室待到第二天早上九点。
他在手术当晚七点钟清醒,当时就要求回普通病房,主刀医生不同意,坚持在里面留到第二天早上。
出来时,脸色仍然惨白。
上半身没穿衣服,连指腹都似乎是白的。
纪荷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坚持出来,在里面各方面条件都比外面好,出来后,她除了胆战心惊没别的。
两个孩子一大早就来看他。
一边围一个。
其他探病的都被江昀震的秘书挡在门外,除了家人,手术后的三天内外人一概不见。
晨光熹微,耸立的茂密香樟树越过三楼直奔天际。
初夏盛光因而被挡去燥热,浓阴沁凉的点缀了窗户。
监护仪出刺耳的滴滴声。
纪荷听习惯了反觉得安心,他刚出来时,什么都不能动,纪荷只用热水给他擦脸,实际上这个动作护士做了无数遍,昨夜他一整夜的虚汗。
重症监护室一天只有一次探视时间,且只能一个人。
昨天她让江昀震进去,毕竟是父子,江昀震和她像模像样推拒了一番,心急如焚换了衣服进入。
出来后,眼眶红,一向锋利的样子都似乎受到打击。
纪荷难得的,和对方感同身受了一次。
早上江倾出来,她难受的没眼看。
两个孩子比她大胆,一口一个爸爸,连江时年都流泪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何况是亲父子。
纪荷让他们不要吵着爸爸,两个三岁正是闹的小孩就真的一声不出,像哑剧一样在病床边守着。
江倾精神不济,或者说他意识很好,但是疼痛难忍,丧失力气面对外界。
纪荷给他擦脸,从浓黑剑眉里的细密汗珠擦起,到饱满光洁额头,又绕下鼻梁,每一寸、每一处细细摩挲,像自己的手单独抚摸他的脸,没有碍事的外物,以皮肤、以体温,亲密感触。
中午孩子们被爷爷带去吃饭。
纪荷毫无胃口的留下、守在病房。
下午,接到许多通电话,有几个是陌生号码,来自市委的徐书记、公安部的杨主任、还有一些江倾工作上的主要领导,纷纷表示慰问。
纪荷五味杂陈,最后关机,算得一丝平静。
到晚上,他可以说完整话了,白天都是偶尔清醒的只言片语,或者细微表情回应孩子们的呼唤。
这第一句完整话,是在模糊中说出来的。
纪荷当时正帮他擦锁骨上的一排汗珠,男性平滑分明的锁骨透着微微的白,上方忽然响起轻轻的一道声音,以后不要嫁给警察
声音虽小,但清清楚楚。
纪荷惊讶抬眸,以为他醒了,看到的却是他紧闭的双眸,和一如既往白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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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荷热泪盈眶。倾身,在他唇上印一个吻。
柔软的、苦涩的吻,紧紧相贴,久不离。
半个月后。
一场爽雨来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