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某一点儿上随了黄英女士。
黄英年纪轻轻遭受陈建业背叛,从一开始的不信到后来的幻灭,根本没用多少时间。她同陈建业打过闹过,却从未动过继续下去的念头。离婚之后,她独立一人带着黄熙雨生活,在那个思想尚不开放的年代,遭受过许多白眼与编排。
尽管再困难,黄英还是咬牙坚持,直到现在,她已经嫁给江国北数年,都没人敢在她耳旁提及陈建业。
她一分一毫都不愿听。
黄熙雨现在就是这样,她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对此产生反感。但她是真的不想自己的感情被别人摆开在明面上议论纷纷,这让她感到难堪。
好聚好散。
她对自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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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听筒声音响了几十秒,长到苏航以为不会有人接通时,电话被接通了。
“苏航。”
黄熙雨声音冷得像冰一样,在十月仍暖的天气里,苏航感觉到她不一样的温度。
“熙雨,我在楼下等你,你有时间吗?”苏航笑着,佯装听不出她的冷漠,继续道,“学校门口新开了一家烤鱼店,你不是喜欢吃鱼吗?我带你去。”
电话那头很安静。
黄熙雨说:“我不饿。”
“你不想吃的话,我们去吃别的。”
“说了不饿。”
苏航叹气:“熙雨,我们能好好聊聊吗?”
“可以。”黄熙雨道,“你说吧。”
苏航却一时之间没了话:“熙雨……”
“你不说。”黄熙雨顿了顿,“那我就说了。”
她沉默了几秒,声音沉下去:“苏航,我知道你和洛思的事了。”
听到她这话,苏航还很疑惑地顿了顿:“我和洛思怎么了?”
“你们去开房。”黄熙雨揉了揉太阳穴,闭着眼睛,回忆却像电影在脑海中翻涌,“就在红村村口的那家旅馆二楼——我看见了。”
苏航不知想起什么,忽然沉默下去。
他的沉默让黄熙雨更加印证了之前的看法。
“我本来想给你留面子的。”黄熙雨站在窗台前,静静地望着他。
她看见他的身影单薄,深色夹克穿在身上却有种衬不起来的感觉。苏航很瘦,走路有点儿驼背,他很有才华,这种才华能让人忽视掉他的某些缺点。
苏航挠了把头发,低声说:“你误会了。”
“误会什么?”黄熙雨叹口气,哼了声,“误会你们开房去聊天,而不是做别的么?”
苏航攥紧拳头,咬紧牙关。
一直以来,黄熙雨在他面前始终有种高高在上不容置喙的态度。
这种态度令他挫败感更加汹涌。
他家境贫困,从小到大,连个像样的书包都没有。中学男同学课间玩闹的篮球,脚底踏着的板鞋,是他那时梦寐以求的东西。
后来慢慢长大,唯一令他骄傲、拿得出手的就是还算不错的绘画天赋,这种天赋支撑着他艰难度过高中三年,在老师各种减免学费,父母尽力托举的情况中考上艺术学院。
苏航声色酸涩,语气里有种低声下气的意味儿:“她父亲生病,心情不好,找我开导,我作为她的朋友……只是在安慰她。”
黄熙雨嫌恶地皱了皱眉:“她是谁?连名字都没有吗?”
“熙雨。”苏航说,“你能别带着情绪和我说话吗?”
黄熙雨冷淡道:“我没有听你差遣的道理。”
“我不是这个意思——”苏航用力攥着手指,沉默数秒,却只道,“你能不能相信我一次,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以后绝对不会和洛思联系了,只要你能原谅我。”
黄熙雨说:“所以你是承认背叛我了。”
是陈述,不是疑问。
“没有!”苏航嘴硬道,“我喜欢你……”
“苏航。”黄熙雨一字一句道,“我们分手了。”
苏航骤然提高音量:“不行黄熙雨……你不能跟我分手!”他喃喃自语,最后话音里竟然带了哭腔,“我不是故意的……你对我不好,你根本就对我不好……”
黄熙雨闷着口气不吭声。
听着苏航的哀怨,她才开始意识到,在对方眼里,她似乎一直都算不上一个好的人。
黄熙雨想起那天晚上的事情,她没当面拆穿他和洛思,已经算是给他留尽了面子。
“那你去找对你好的人吧。”黄熙雨听得头痛,一字一句缓慢地说,“我从没对你付出真感情。”
黄熙雨挂断了电话,心情是前所未有的差。
好聚好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