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崇州一怔。
“数十年沧海桑田,三叔的付出会被遗忘吗?”
绿灯起,后排的车辆急促鸣笛,他发动,绕过市中心的华塔湖,平稳驶入总医院,急诊部此时灯火通明,隶属长安区局的警车泊在上坡处。
陈崇州安顿好沈桢,直奔抽血窗口,“陈局的家属,抽血。”
护士扒头,“你是什么血型?”
他卷起衣袖,“AB。”
“二公子?”墙根处的郑龙撂下水瓶,“您倒及时。”
陈崇州盯着针头渗出的血,“差多少?”
“至少三袋。”
1200CC。
相当于四分之一,属于过量失血了。
但凡陈翎意志力不坚,捱不到现在。
“陈局以往负伤,是一脚踏入鬼门关。这次,他大半个人都踏进去了。”
陈崇州面目凝重,没吭声。
郑龙转身,走到沈桢面前,“沈小姐,陈局在泰国定制了一枚金锁,是您腹中孩子的满月礼。”
他双手递出,“中间的青玉染了陈局的血,我没有清洗。”
沈桢呆滞杵在那,仿佛静止的雕塑。
她眼底是灰暗无助的空洞。
皲裂,决堤,直至翻涌成灾。
“名字是陈煜。”
她嘴唇蠕动,“陈。。。煜?”
启齿的一霎,不由自主淌下一滴泪。
郑龙点头,“是,陈煜。”
沈桢手在半空,要接住,又缩回,挣扎良久,才崩溃抓住。
触及那块锁,依然有陈翎鲜血的余温。
干涸腐朽,锥心刺骨。
她牢牢地扼在手里,“三叔当时痛苦吗。”
郑龙回忆那副场景,“很痛苦,一线卧底牺牲的一刻,是常人无法忍受的剧痛。”
沈桢五指越捏越紧。
抽血口隔壁的护士收到指令,去急诊部接力运输,“市人民支援了600CC,刚到。”
“600CC?不是要1200CC吗?”
“没这么大量啊,市人民还要自留一部分给急诊,血库里AB型太少,全是O和B。”
“A、B型也能用。”
“用了,输了300CC,先顶一阵。”
陈崇州抽完400CC,没动弹,“再抽一袋吧。”
护士风风火火跑向手术室,“不能抽了——”
与此同时,陈渊在手术室门外和京圈的院长通话,“你们院专家连夜会诊,我包专机,出诊费你开。”
院长为难,“今晚悬了,最早明天下午到达。陈董,不是不卖您面子,我们院的专家全国抢,在外省会诊。”
护士进进出出送药物和血浆,陈渊愈发烦躁不安,“外省什么人?”
“知名富商。”
他语气阴沉,“省里派遣了公安医院的顶级医生,全省力保我三叔,你掂量办。”
院长嘬牙花子,“是是是,我马上调过去,最迟凌晨,行吗陈董?”
陈渊挂断,手机随手一扔,疲倦不已。
一道长长的黑影掠过他脚下,“你也在。”陈崇州在对面落座,“手术多久了。”
陈渊胃疼的老毛病犯了,枕着椅背,“三个小时。”
这类综合性的大手术,如同从阎王殿救人,没有十个小时,最终的生与死,有不了定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