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什么你?”南柚拧着眉,看着那颗珠子,“不收我的?”
乌鱼垂着头
,像是霜打了的茄子。
他性子向来外向活跃,话也多,平时都是他一个人在叽叽喳喳,说完这个说那个,今日这样沉默低落,跟从前判若两人。
“我都知道了。”乌鱼看了她一眼,苦笑道:“王君的旨意,已经下达乌府了。”
南柚也跟着沉默下来。
气氛凝滞。
“你觉得你父亲的所作所为,不该得到这样的警示?”不知过了多久,南柚轻轻反问。
“清漾伤害狻猊不成,反被识破,你父亲为她求情,让父君免她死罪;我大力栽培孚祗,封王军指挥使,他枉顾法纪,对孚祗下死手;在得到惩罚之后,他立刻前来赤云边,想要强抢精玉灵髓,送给它族皇族血脉?”南柚抿了一口茶,眼睫垂下来,她问:“乌鱼哥哥,你知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
乌鱼不是涉世未深的孩童,南柚说的这些,他怎么会不明白。
他心里明镜似的。
“你父亲对我,十分不满。”南柚扯了下嘴角,陷入回忆中:“小时候,我常去找你和汕恒哥哥玩,相比汕豚叔父的慈和,你父亲面对我时,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你当时跟我说,你父亲对谁都是这样,嘴硬心软,只是不善表达,我便也当了真。”
“现在事实证明,并不是这样。”南柚抬头,与乌鱼对视,认真道:“他为臣,我为君,若君臣势同水火,谁走?谁留?”
少了一个臣子,很快有第二个,第三个
顶替上来。
但少了一个南柚,星界上哪再去找一个继承人?
南柚虽未明说,但意思却已经再清楚不过。
“乌鱼哥哥,你不必同我说道歉。”南柚见他想开口,先一步打住了他的话,“你无法代替你父亲说这句对不起,我也无法代替被伤害的孚祗原谅他。”
“你没有对不起我什么,更没有做错什么。”
见他实在担心,南柚摁了下眉心,道:“只要你父亲不再出这样的差错,他不会有事,乌家也不会有事。”
“我父君是个顾念旧情的人。”还有神主的那道神谕给他当护身符。
乌鱼彻底没脸。
“我回去,一定好好劝我父亲。”乌鱼看着小姑娘隐有些疲惫的面容,声音轻而坚定:“右右,别的我无法保证,就算想左右父亲的决定,也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但唯有一点,我可以当面跟你说清楚。”
“不论是现在,还是将来,不论面对谁,发生什么事,我永远都不会伤害你。”
他无法承诺更多,因为心里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若乌苏当真要一意孤行,再来几件荒唐的类似事件,乌家的败落,是迟早的事情,他们这些人,性命能不能保住都是问题。
他是乌苏唯一的儿子,距离死亡的铡刀最近。
南柚轻轻地说了一声好,弯着眼睛笑了一下,在乌鱼离开的时候,上前抱了他一下。
又很快松开。
乌鱼走后,孚祗默不作声拿了张沾了水的干
净帕子过来,拉过她的手,一下下抚过青葱似的手指,南柚往后抽了抽,没抽动。
她有些奇怪:“孚小祗你做什么?”
“我手是干净的。”
闻言,孚祗将手里的帕子搁置在石桌边上,他皱着眉,声音难得低沉:“臣同姑娘说过多少遍,蜕变期过去,姑娘不可再同男子如此亲密。”
“那是乌鱼啊。”南柚有些好笑地回,没当回事的样子。
孚祗眉心默了片刻,将桌上的帕子收回来。
“是臣僭越。”
南柚眉心跳了一下。
孚祗的脾气,好得天上有地下无,堪称无条件偏袒南柚第一人,平时南柚怎么胡闹,怎么起哄,都不红脸,这样的语气,这样清冷的态度,已经算是极严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