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谋害皇后的这口大锅,就一直结结实实地扣在晋王府头上,直到今日案件查到长乐公主那里,谢相亲审下,长乐公主承认指使过宫女后,官差立刻去拿那宫女,在那宫女房中床褥下搜到了针扎着的秦后小人和半瓶毒|药,正与秦皇后先前所中之毒相同。
只是人却没捉住,那宫女在官差来前就已拿出宫令牌溜出宫去,目前不知躲在京城何处,正被全城搜捕中。
我听完赵御史的话,感觉这个真相怪怪的,一名宫人,如何能在深宫中弄到毒|药,又如何能正好在查到自己身上前,提前溜出宫去呢,这未免也太神通广大了些,这胆量、心智与判断力,可比公主要厉害多了。
我向赵御史问出心中疑惑,赵御史恭声说“是”,含笑对我和萧绎道:“此事是还有可深查之处,谢相仍在追查,但这玉如意案,已确实与王爷、王妃无关了。”
这对我和萧绎来说,的确是天大的好事,只是好事来得太突然,上一刻我已然准备慷慨赴死,这会儿却忽就一点事都没有了,我不免感到恍惚,怀疑是不是真的。
恍惚着怀疑着,直到我与萧绎离开了云凉殿,我仍是感觉有点不真实。本来这是件要命的大事,突然之间就烟消云散,我与萧绎从修罗场走过,却还能片叶不沾身。
不仅一点事都没有,其实细想起来,我与萧绎这几天作为嫌疑要犯,实是一点罪都没受的。被关在云凉殿里那几日,三餐皆有,顿顿有荤有素还有酒。
好像我与萧绎,只是云凉殿三日游而已,这件事带来的唯一影响就是,我亲了萧绎,我在失忆后,在云凉殿又把萧绎给睡了。
在回晋王府的路上,萧绎说想起宗正寺有事,要往那里一趟。
在生死危机解除后,睡了萧绎这事,立又成了我心中的惊涛骇浪。我这时不知该如何处理我和萧绎的新关系,不知该以怎样的身份对萧绎,见他有事要离开半日,自然道好,就先自己回府。
恍恍惚惚回到晋王府中的我,迎来了绿璃的热烈扑抱。我压下乱糟糟的心绪,捏捏绿璃的脸蛋,笑问她道:“这几天是不是很担心?很害怕?”
绿璃点点头又摇摇头道:“我知道小姐不会有事的,谢相一定会救小姐的!”
绿璃还是认为我与谢沉感情甚笃、毫无嫌隙啊。我在心中苦笑着时,又想起绿璃所说的“放火”,那时我刚想问绿璃这事就被御史台的人给带走了,这会儿可以问了。
就边挽着绿璃的手往府里走,边问她道:“你上次说我在谢家夜里放火是真的假的?会不会是你做梦做迷糊了?”
“不是做梦”,绿璃十分肯定地回忆道,“那天晚上我本来是在睡觉做梦的,可有火光在窗上晃啊晃的,把我晃醒了,我跑出去一看,见小姐正在烧花圃,一边烧一边对谢相笑。”
我拟想着绿璃话中情景,感觉满脑门要往下滴汗时,忽然心中又闪过一念,问绿璃:“你说的花圃,是指棠梨苑外那片吗?”
绿璃点头,“对对,就是那里。”
失忆的我去过那里,在以祭拜谢老夫人为名去谢家时。当时我见谢府后园处处雅致,独棠梨苑外的一片花圃杂草乱长,就感到奇怪,还在走前问过谢沉,问他为何那处无人打理。
当时谢沉的原话是,“王妃以为当打理吗?”
我当时还觉得那是谢沉是恭敬有礼的客气话,现在想来,他其实是在反问我这放火人。那地方被我一把火烧成焦土,过上几年,可不就是那般杂草乱长的模样。
不禁因羞愧脸上发烧时,我心中又浮起新的疑惑。谢府又不缺花匠,这都好几年过去了,为何不重新种植修整呢。谢府宅院清幽雅致,独那处不成样子,就好像美玉的裂缝,一匹上好绸纱被火星烫过的疤痕。
留着……是为了记仇?
呃,谢沉好像不是这样的人……还是那时我在放火烧花时,同谢沉撂了什么狠话,不让他后来打理?
就继续问绿璃,问那时候我癫癫地放火烧花时,可有和谢沉说什么癫言癫语。
“小姐没说什么”,绿璃认真想了想道,“但把一件东西,从谢相那里要回来了。”
“什么东西?”我追问道。
绿璃拉我进房中,从我的箱箧中取出一物,递给我道:“就是这个。”
是我母亲留给我的锦囊,锦囊中有一道平安符,来自京郊法源寺,是我幼年时母亲在寺中为我求的,母亲希望我这一生无灾无病、平安顺遂。
这只装着平安符的锦囊,代表着我母亲对我的关怀和慈爱,我曾以谢夫人的身份,将这平安符锦囊送给谢沉,想来是我与他关系不错的时候,那时我看谢沉就似我母亲看我一般,我对谢沉有着长辈的慈爱之心。
但后来我发癫放火,还将这平安符锦囊要回来,说明我与谢沉和睦的长辈晚辈关系破裂了。
为什么呢?因为我天天出去厮混,败坏谢家门风,谢沉为此和我有过剧烈冲突,我和他因此翻脸?因这翻脸是两人私下关在房间里进行的,绿璃没看着,故而虽片面但总坚定地认为我和谢沉关系融洽?
虽是个人猜测,但那把火、和这要回来的平安符锦囊,说明我和谢沉确实曾有过撕破脸皮的大冲突。有着这样不堪回首的往事,谢沉如今还能这样待我,真是……大好人啊。
我感慨地看着这道来自法源寺的平安符,渐渐心思从谢沉那里,转移到了我母亲与沈皇后身上。
多年前我母亲病重时,我那生父为抬心爱的妾室上位,以母亲已无药可医、不必浪费钱财为由,无论我如何苦苦哀求,都不肯多花钱救治。绝望无奈之时,我只能祈求神佛,来到母亲曾为我求平安符的法源寺,一次次朝神佛磕首,祈求他们救救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