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既答应要给萧绎做紫苏梅子姜,当?然要守诺。且这事不能拖,如今时?节青梅将?熟正?适合采摘,过些时?候可就嫌熟烂,做不了紫苏梅子姜了。
就在?梳洗穿衣后,传来扶风苑当?地侍女询问,找着了采摘青梅的好去处,而后,我?就带绿璃一起去了清平郡北山青梅林,选摘梅子,忙碌了半日。
清洗干净的青梅,需放入石灰水中浸泡去涩数日,方可开始下一步。将?浸泡的步骤做完后,我?暂时?无事可做了,天色又?已晚了,我?就想着晚间约见?谢沉的事。
本来是想似上?次,与谢沉夜里亥时?在?苑内小佛堂见?面的,但想着上?次的那?一吻,我?忽然感觉这般见?法很是不妥。
原本我?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就算我?和谢沉半夜三更、孤男寡女地在?一间小黑屋待到天亮,我?心里也坦坦荡荡。谢沉是正?人君子,我?也行正?坐直,哪怕萧绎突然出现在?我?们面前,我?也不会有丝毫被“捉奸”的感觉的。
但现在?,因那?一吻,再在?小佛堂夜间私会,真似是有些偷情?的味道了。我?想了想,在?回扶风苑的路上?停了下来,走进了路边一家酒楼。
既然萧绎公事缠身,今晚不与我?用晚饭,我?就让绿璃单独回趟扶风苑找谢沉,说我?今晚请他吃饭,请谢沉来这望仙楼。
若是萧绎回头知晓我?与谢沉在?外用晚饭的事,我?就说为感谢谢相屡次相助,私下请他吃顿饭叙叙旧。不管我?与谢沉过去曾发生过什么,那?时?还是个孩子、还远在?千里之外的萧绎,应都是不知情?的。
望仙楼虽是家酒楼,但内里布置挺雅致,并不嘈杂,楼下大堂内还有一对男女,一弹琵琶,一执折扇,吴侬软语地唱着当?地评弹小调,很是风雅。
我?在?二楼要了间竹帘围拢的雅间,而后就一边听着楼下的清唱,一边等待着谢沉。夜幕低垂时?,绿璃将?谢沉带了过来,我?将?一个鼓囊囊的钱袋塞给绿璃,让绿璃自去逛街吃喝游玩。
绿璃高高兴兴地下楼后,我?请谢沉进入雅间。竹帘垂拢,将?外界隔绝开来,那?吴侬软语的评弹清唱霎时?好像是远在?天外的一缕仙音,花窗开着,竹帘随夏夜凉风轻缓摇晃,细密横斜地将?雅间的灯光摇曳如千丝万缕,浮沉在?谢沉望我?的双眸中,令那?眸光宛是月色下的海,宁静温柔的水面下,若有心意暗暗流涌。
谢沉从袖中取出一物,用素丝帕子包成的一团,不知内里装着什么,散发着清雅的香气。谢沉在?香气中抬眸望我?一眼,似是微微羞腼的,但眸中面上?更多的是温柔,如清风,如明月。
“我?在?来时?的路上?,看到有人正?卖这个,就为你买了一道”,谢沉边轻轻说着,边将?包折的帕子打开,动作?小心翼翼的,好像帕内之物十分脆弱,稍有不慎就会碰伤。
我?随谢沉动作?看去,见?用柔软帕子小心包护着的,是一道洁白的茉莉花手串。正?是茉莉花开的季节,街市摊贩正?应季卖茉莉,不仅是直接卖盆栽,还会摘花编成手串、花簪等,供女子们日常簪戴。
此刻,被谢沉托在?掌中帕上?的茉莉花手串,花色洁白玉润,宛是明月的光晕,又?似小小一团香雪。谢沉托捧着这只茉莉花手串,像托捧着珍重的心意,柔声看着我?道:“我?帮你戴上?,好吗?”
本来在?见?到谢沉时?,我?已着力压制那?一吻给我?的冲击,尽量似从前自然地面对谢沉。但谢沉此刻这句明显越界的话,立叫我?又?忆起佛堂幽色中那?温热的亲吻、那?紧密的抱拥。
我?努力克制自己复杂的心绪,也努力控制自己不露出不自然的神色,只是如常微笑?着,先婉拒谢沉道:“这时?候戴上?,吃饭时?会将?手串压坏的,这样好看,压坏了岂不可惜。”
不待谢沉多说,我?就先轻轻揭过茉莉花手串的事,请谢沉入座道:“还是先吃饭吧,我?已点了几道菜,有谢相爱吃的,也有当?地特色,谢相还有什么特别想吃的菜吗?我?再喊小二来点。”
谢沉微摇首温声道:“不必,我?随你。”揽衣落座后,谢沉将?那?道茉莉花手串又?用帕子小心翼翼包好,似想等饭后再亲手为我?戴在?手腕上?。
明明清雅怡人的茉莉花香气,却?像是萦绕地使我?心绪纷乱。我?努力镇定心神,微笑?对谢沉道:“我?今夜请谢相来,一是想用这顿饭,谢谢相在?我?今年?屡陷困境时?对我?施以?援手,二是,我?想和谢相说说话,说说过去的事。”
提起过去,谢沉眸光若月下涟漪微一颤动时?,酒楼小二的声音在?帘外响起,道是贵客的菜好了。
就让小二上?菜,没一会儿,菜就陆续上?齐了。因记着谢沉爱吃蟹黄豆腐,我?在?点菜时?特地点了这道菜,谢沉是爱食蟹的,在?我?请他动筷时?,他挽袖伸出的第一筷,就是盘中的蟹黄豆腐。
我?问谢沉这酒楼蟹黄豆腐做得如何,听谢沉说“不及你”,就含笑?说道:“其实谢相在?晋王府晚宴上?吃的那?道蟹黄豆腐,是我?现学现做的,谢相爱吃蟹黄豆腐这事,还是绿璃告诉我?的,我?自己并不记得了。”
谢沉持箸的手似是微一僵沉,他抬眸看我?,眸中?幽芒轻颤,似正忐忑地蕴着某种未知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