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广成昕表面十分忠心,暗地里却培植自己的亲信,朝堂上铲除异己杀人无数。朝中无人不暗地唾骂他奸贼佞臣,又惧怕他的权势表面逢迎拍马;民间百姓也十分怨恨他,将他传言成青面獠牙好食童子肉的恶鬼,每逢孩子调皮就说:再不听话把你扔进大司马府喂妖怪。小时候夫子被我们姐弟三人气得七窍生烟,也曾口不择言地撒出这句话来吓人,就天赐和在劫两个傻小子相信,半夜还做了噩梦一前一后跑进我房里非要抱着一起睡。
这样的人在这么个隐蔽荒凉的别宫谈事,怕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罢?奸臣嘛,做的无非是窃国谋权。
下一刻,果真听到广成昕怒斥三王四公对天子不敬藐视大经礼制,誓言此番要趁他们朝贡之际给予教训,显示大经国浩瀚天威。
我摇头叹息,捍卫天朝神威是假,记恨王公阻止天子禅位让自己当不成皇帝才是真。古今往来的奸臣还真是一个德行,尽做些青蝇点素尖酸刻薄之事,倒是这云盖先生又是什么人,竟能让大经国第一奸臣对他如此敬重?
荒殿内,那云盖先生沉吟半会,安抚道:“大司马稍安勿躁,行大事者不可急近,理当知其可为而为之。”
随后广成昕询问该怎么做,云盖便铺桥就路言谈天下局势,天子势弱而诸侯强盛,此时与三王四公闹上台面实为下策。
广成昕怒道:“难道就让这样那几个王公们日益猖獗下去?”
云盖先生缓缓道:“人之时运如当空明月此长彼消,可先将诸位王公势力分而化之,集权中央。中强而外干,何愁不立君威?”又例指历朝贤人盛事,以史为镜而比当朝宏图,言辞凿凿竟是让我这妇道人家听了也不禁折服,广成昕更是直呼“先生真乃神人高见”,十分恭敬地请教分化天下诸侯的良策。
两人一番恭维之后,那云盖先生道:“分化之策无非从强到弱,或者从弱到强。兵书言:擒贼先擒王。纵观天下英雄无数,堪称治世能臣乱世奸雄之王者,仅有四人。”侃侃论及天下俊杰,竟与那假夜枭曲慕白当日所言大经国四公子出入无差,除了常昊王、萧晚风、司空长卿,最后一个当属楚幕北,一句“老骥伏枥,志在千里”,定位犹在气长子楚沐晨之上。
“楚幕北现远离东瑜属地居于京都,从他下手是否更为容易?”广成昕刚问出口就被云盖先生一声“不可”否去。
“那鲁国公司空长卿地处金陵最为偏远,可效仿战国秦谋以‘远交近攻’之计先行除去。”
“不可。”
“常昊王赵子都镇守八州十二郡,多年来拥兵自重,而今调来八万都尉兵于皇城十里外驻守,说是守卫皇城安全,分明就是要图谋造反,可以叛逆罪讨伐。”
云盖先生又否去,道:“虎踞高山犹可困,蛟龙飞天遁地更难除,若先斩去蛟龙,诛虎就无后顾之忧了!”
“哦,何人是蛟?”
云盖先生没有立即回答,反问:“司马大人认为鄙人才能如何?”
广成昕想也不想夸赞:“先生乃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之大智者”。
云盖先生讪笑几声,道:“大司马过誉了,若干年前我曾与一人比斗礼、乐、射、御、书、数六艺,以及周易堪舆八卦之术,你道结果如何?”
“先生学识渊博批命断字堪称天下第一神人,自当是先生胜。”
“错矣,是朽者败了,而且是七局七败!”
广成昕惊讶结舌,云盖先生又道:“不怕说句大不敬的话,大司马统领御林军八十万通晓兵家纵横之术,怕是在他的面前也要自愧不如。”
这话已经那人抬到了神人境界,文治武功如此神通,若真有这样的人,天下何愁不落入他的囊中?广成昕质疑,我暗中听着也几分不信。
云盖先生喟然长叹:“可惜天妒英才,纵然他运筹帷幄有神功,虎狼之心吞天下,奈何上天赋予他这样的才能,却没有赋予他这样的时间。曾有相士为他批命,道此子活不过二十五岁。”
广成昕语态隐含肃杀:“莫非先生所说的,是郑国公萧晚风!”
我的心头猛然一跳,居然是他!?
一张冷漠无情的面容顿时浮现眼前。
悦容劫难逃风月【阴谋暗生藏杀机,阴差阳错成罪犯
“再厉害也活不过二十五,先生何必为他费了心思?”广成昕的口气颇为不屑,转头一念:“不对,他而今分明二十有八!”沉默思索稍许,又说:“也许那相士不过是招摇撞骗的江湖术士。”
云盖先生冷哼:“在司马大人眼中,在下可是那黄口欺人的江湖术士?”
“难道……”
“如大司马所想,当年为萧晚风批命的相士正是在下。”
废殿中响起一道浑厚之音:“为何会如此?”只是简单一句问话,却飓飓如天庭圣言般威严。
我不由心惊,除了广成昕和那云盖先生,这废宫内竟还有第三人,我却丝毫不曾察觉他的气息。
殿内又传来人声,“怕是有人违背天命逆改萧晚风的命格,正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皇朝命数也将因此发生改变。”
神秘人问:“有何改变?”
云盖先生回答:“几日前我夜观星象,先天命盘十二宫位中,三大杀星所在命宫三方四正会照,成‘杀破狼’格局。杀,为祸乱苍生之贼;破,为纵横天下之将;狼,为奸险诡诈之士。三星齐现,意为天将大乱。又一股紫气东来,东面正为萧府属地长川,乱世者若非萧府之人也必与萧府息息相关。而萧家子弟能成乱世者,唯有萧晚风一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