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湘妃茫然呆立,我沉沉笑出声来,搀着玄柱支起早已孱弱不堪的身子。
“你在笑什么?”史湘妃回头看我,美丽哀艳的脸上不见丝毫宫变失败后的恐惧和惊慌,安静得极为诡异。
我重重呼吸着说:“最后还是我赢了,我能不笑吗?”
“是的,你赢了,但我也没输!很快地你就再也笑不出口!”史湘妃呛然拔出将士腰际的佩刀,一步步朝我走来,那暖色的水袖缠绕在冰冷的刀锋上,竟有种说不出的美感,她说:“你这个女人太奸诈太危险了,我不能让你活着,不能让你有朝一日威胁到那个人!就算我死,也要拉你下地狱!”
冷眼看着她一刀扎进我肩膀,痛感瞬间蔓延全身,强忍着闷声不哼,我指着左边胸口,轻轻道:“你要杀我,应该刺这里,为什么刺错了地方?”
史湘妃那张冷漠的脸与我对视后,突然软化下来,眼梢眉角涌出浓浓的悲伤,一行清泪顺着她左边脸颊潸潸滑落,哽咽着说出一句让我极为意外的话:“他爱你啊……你死了,他会有多伤心?”
她为了那个人要杀我,又为了“他”不愿杀我。很想问,她口中的那个人是谁,而“他”又是谁?
但我最终没问,问了她也不会回答,至始至终,她都是一个极为刚强的女子。
殿外传来厮杀,兵刃交接的声音逐步靠近。
体力随着鲜血一点点流逝,我再也支撑不住往后仰去。下一瞬,跌入一道温暖的怀抱中。略抬眼,对上一双幽深宛若明月的眸子,彩光流溢,纷纷扰扰,仿佛注写了人世间所有的悲欢离合,一撮刘海从他宽广的额头落下,垂在我的鼻尖,像是等待了漫长岁月,一场生命和呼吸的交接。
子都……默念他的名,不过几日不见,怎好似过了几百年?
我抬手想摸他的脸,太吃力了总是够不到,他拖住我的手背轻轻地附上自己的脸庞,竟触摸到了冰凉的湿润。那刻,所有的委屈和苦难都获得了救赎。换得他一滴眼泪,我何其满足?
一直在幻想,再次相见后,说的第一句话会是什么。
他说:“悦容,我来带你走。”
原来是这句话啊……
我缓缓闭上眼睛,嘴角缓缓笑起,眼泪缓缓地流了满面。
经天子从殿外跑进,口中慌乱地喊着我的名,一声声悦容,像是要撕裂了他的心肺。
我侧首望去,殿门口,他茫然伫立,那身银丝祥云日月龙袍,被夜风吹得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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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容劫难逃风月【一朝兵起霸天下,崭新历史起篇章
刀光剑影血染了百里宫帏,嘶声喑哑萧瑟了后庭芬芳,那血泪交融的战役似已变得遥远,只剩下三个人无声的战场。谁在脚边哀嚎,谁在身旁倒下,经天子恍若未闻,一步步来到我的身旁,深邃的双眸忧思哀怨,却在看向常昊王时恢复成宫变后该有的慌乱模样。
常昊王更为用力将我拥入怀里,像是宣告着一种所有。经天子面色无异,笑道:“子都此番救驾有功,他日朕必当重重有赏。”探手欲将我从他怀中接过,动作极为自然。若非那细微颤抖的宽袖将他无情地出卖,又有谁知,一国之君也害怕失去?
常昊王偏身躲过,道:“微臣失礼,现在就斗胆恳请圣上赐赏。”经天子面色稍有复杂,强笑着说不急一时,明日早朝赏赐也是一样。常昊王置若罔闻,径直道:“臣别无他求,只求皇上将悦容还给微臣。”恳请的言语,绝对强硬的态度。
经天子神色暗下,怒喝一声放肆,“楚婕妤是朕宠爱的妃子,由不得你无礼妄想!”那似是这柔弱的皇帝有史以来最为强势的回绝。
常昊王冷然一笑,将我横抱起来,转身便走。经天子在身后拂袖怒道:“快将悦容放下,这是朕的命令!赵子都,你也想反了不成!”常昊王淡淡回了一句:“不敢,微臣不过是带婕妤娘娘下去疗伤,圣上言重了。”
史湘妃带兵进宫是造反,他带兵进宫是救驾,两人目的虽殊途同归,都是虎狼野心,换得的却是截然不同的名声,天子安知?
摆袖道:“来人,皇上操劳一夜倦了,送皇上回颐华宫休息,好生伺候!”走了几步,常昊王回身,看向经天子,静静道:“最后再奉劝一句,圣上若想安坐龙椅,享受千秋万代,请别让微臣的心情不太好。”
经天子气得浑身抖索,反复念着:“你居然敢威胁朕,你居然敢!”
常昊王微笑,笑容温柔,又不可一世。
皇帝又如何?这皇帝在他眼里,就如秋风中颤抖的黄叶一样,脆弱得不堪一击。大经国的兴衰荣辱,都在他常昊王的一念之间。而今的他,还有什么不敢的?
常昊王不再看他,只盈盈将我凝视,仿佛除了我世间再无他物能入他眼,指腹细细摩挲我的眼耳口鼻,一笔一划临摹进他的心里。
我悲哀地看着经天子目送我离开时的无助体态,却看不清他的表情。这曾与我共枕拥眠数日的男人,如今这般凄零,尽管无关爱情,也于心不忍。
出了仁德殿,我叹息:“你不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样对他说话的,他毕竟还是天子。”
拥抱的双手紧握稍许,又松开了,常昊王俯首望我,背着月色,清澈眼眸显得异常幽邃,闪过一丝怒意,“舍不得他了?”我一时错愕,又闻得他喟然道了声抱歉,“我已经尽力克制自己了,悦容。如果可以的话,我恨不得将这世上所有觊觎你的男人都送去归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