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惊诧的低吼声,男人的手被强硬地掰开。
空气大口大口的再次进入她的肺里。
她浑身瘫软,“砰”的一声倒在地上,耳朵嗡嗡作响。
“快,顾少发病了,赶紧,送他去医院!”
“快,开车门!”
耳旁模糊传来杂乱的人声,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有人,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韩小姐,你还好吧”
韩锦锦迷糊睁开眼睛,艰难转动火烧火燎的脖颈,看到自己面前蹲着一个人。
是顾熵的兄弟郁伦达。
之前他们就认识,六年前,她还在学校的时候,郁伦达、顾熵,还有两个世家子弟,并称学校四少。
那时候大家都看不起她,嘲笑她,欺负她,只有郁伦达没有,甚至在她被人欺负的时候曾出手帮她解过围。
虽然知道他只是为人比较稳重,怕自己兄弟们惹上事,但到底也算是帮过她。
她是记着他的恩情的。
于是,她勉强勾起惨白的唇角对他露出一个善意的笑,声音却沙哑虚弱的不像话:“我没事”
郁伦达听着她像是被砂纸摩擦过的嗓音,眼底闪过一丝晦涩。
这六年,她变化可真大。
六年前,她还是个那般明媚又无畏的小姑娘,如今,眼底却早就没了当年的光,也没了那时候百折不挠的坚强。
躺在这里,就像个破败不堪的破布娃娃。
半晌,他沉默着将她扶了起来。
“要不你去向他服个软吧。”
服个软,或许他就能放了你。
韩锦锦一句谢谢瞬间堵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
心好像被生生剜掉了一块,原来,她不管在谁的眼里,都是这么卑微。
“不用了。”
她微笑着推开他还想再扶她的手,疏离拒绝。
“谢谢你,你还是快去看看他吧。”
说罢,自己转身,忍着膝窝传来的剧痛,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外走去。
捏了捏口袋里临走前监狱长给的二百块钱,她终究没舍得打车,她只能自己往回走,这次没有半路冒出来的顾熵,她如愿见到了妈妈。
顾家没有撒谎,母亲一直住在病房,被照顾的很好。
只是她不能动也不能说话,只是静静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像是陷入了一个无边无际的梦境,不愿醒来。
那双总是温柔注视着她的眼眸紧紧闭着,那张总是微笑着的唇苍白而干涸。
“妈妈”韩锦锦眼眶泛红,握住她保留着温度的手,将它贴在自己的脸颊缓缓摩挲,像过去妈妈做过的每一次那样。
“我好想你,妈妈”韩锦锦的眼泪簌簌落下:“醒过来看看我,好不好?”
“我后悔了,每一个日夜都在后悔。”
“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辜负了你的期望,是我不听你的劝,是我害你永远躺在这里。”
“我不要顾熵了,不要了,你醒过来好不好”
“对不起,对不起”韩锦锦将脸埋在妈妈身上,泣不成声。
如果不是她因为顾熵订婚的事情绪一直不好,妈妈担心她出事,赶着去学校给她送饭,也不会出车祸。
所有的话语,都只是她迟来的、徒劳的忏悔。
不管怎样,都无法更改妈妈成为植物人的现实。
如果可以,她甘愿陪妈妈一起躺在这里,不再让妈妈孤单一人。
可她不能,她还有女儿,还有外婆,还有许多事情要去做。
若是妈妈知道了,也不会允许她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