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藻周六那天補考。考完出來的時候,手機上躺著金衍早前發給他的簡訊:我今天去企劃案協商會,你考完試自己回家休息。金藻摁滅了手機。他在生活區市買了盒巧克力奶,叼著吸管到校門口打了輛車。
市政府在舊市中心,對過有一間小麵包店。金藻蹲在一排吐司面前看了半天,最後選了一包北海道的。他就抱著那包吐司,背著沒幾本書的書包靠在市政府門口。一刻鐘樣子,金衍提著包和misha走出來。金藻跳起來,揚了揚手上的吐司。misha看見他先笑了,招呼說:「小半仙,你來接金衍啊?」
金衍在金藻額頭打了一記,問他幹嘛不回家待著。金藻顧自己開始說今天的考試題,他把那包吐司塞進了金衍的公文包里,鼓鼓囊囊的一團。金衍有點無奈。
那天misha邀請他們一起吃晚餐。女強人misha的老公是個開小餐廳的。金衍和她搭檔那麼多年也只有聽說過,沒見過。他們到的時候,金衍發現那間餐廳不僅小而且位置十分偏,卡在一條巷弄里,和那些半死不活粘在弄堂牆壁上的廣告貼條一樣冷清。misha說:「他不愛做別的啦,就想開餐館,開就開咯。」
金藻推開餐廳的日式木門,裡面的裝潢意外的。初春的傍晚,天暗得還是早。餐廳里已經開了暖光燈。小巧的二人位上邊就會有一盞橡木棕的小吊燈。一樓的卡座不多,二樓稍微多點。金藻坐到絨面沙發上,扒拉開那袋北海道吐司。金衍又把吐司拽過來合上了。
misha叫她老公大樹。大樹長得高高大大,真的很像一棵樹。脾氣溫溫地拿菜單給他們。misha介紹說:「這是我一直和你說起的同事,金衍。這位是,金衍家的小朋友,金藻。」
大樹驚訝道:「我們家小朋友也才上小學,金衍孩子那麼大啦?」
金衍擺手,說:「不是我生的。」
金藻插嘴:「但是他養的。」
misha和大樹笑起來。
餐廳的生意也是意外的好。飯點一到,所有卡座幾乎6續坐滿,外邊開始有等位的人。大樹一直在廚房忙碌。misha喝了口特調飲料,支著頭說:「我和我們家這位認識就是因為他第一間餐廳想請設計師設計,結果找到我。我的第一個設計稿他很不滿意,兩個人大吵了一架。我戳著他說,趕緊換設計師,我不接你這個單子了。結果第二天他還是來找我。一來二去兩個人漸漸熟識起來,有一天他說,我的家也想請你設計。我說,我設計套房很貴的哦。他說多貴都可以,設計費分期給你,分多少年都行。」
金藻假裝打了個冷顫,怪叫說:「好浪漫哦。」
大樹過來上了最後一道餐點就也坐下了。餐廳里坐滿了光鮮的男男女女。金藻埋頭苦吃,一道海鮮飯,吃掉半道。金衍把他嘴角粘的米飯粒拿下來。大樹笑說:「感覺金衍以後應該能做個好爸爸。」misha推了他一下。金衍解釋:「我是gay。」
大樹拍拍頭,說:「misha和我說過,我忘了,不好意思。」
金藻舔了舔嘴角,抬頭說:「金衍養我一個就夠了,我們家還有一條狗叫小島。我們三個住一起。」
大樹打他:「你也會上大學、進社會工作,還會自己成家的。」
金藻說:「不會的。我會一直和金衍住在一起。」
金衍支著頭,扭頭說:「我可沒說一輩子要和你住一起。」
金藻用餐叉叉了一顆鱈魚芝士球塞進嘴裡,嘟嘟囔囔地說:「我就要和你一直住在一起。」
misha笑起來。大樹起身去招呼樓下的客人了。misha問:「那你不打算談甜甜的戀愛,也不打算讓金衍戀愛啦?」
金藻塞下第二顆芝士球,滿不在乎地說:「我和金衍談戀愛就好了啊。」
餐桌上的人都愣了一秒,金藻被芝士球里的鱈魚肉燙了一下,差點把嘴裡的東西都吐出來。misha看了眼金衍。金衍拍了下金藻的頭,說:「別胡說八道了,快點吃完回家寫作業。」
三月中旬,晝夜長短開始慢慢靠近。金衍和misha的工作室最後拿到了舊城區改造的項目。他們那天晚上開慶功宴,訂在一間韓式烤肉店。金衍其實不太喜歡烤肉,衣服上沾滿了煙燻味,很難受。他坐在一邊看misha大談特談工作室光輝的未來,自己安靜地悶了口酒。
金藻從傍晚連發了幾條簡訊問他什麼時候回家,金衍忙著整理文件也沒回復。金藻的腿差不多恢復之後又開始自己坐地鐵上下學。他擠出晚高峰的地鐵站,低頭看了眼手機,金衍還是沒回復他。他到小區門口的舊蛋糕店挑了個普通的六寸蛋糕提上樓。那天出門前,他換了春季校服外套,家裡的鑰匙放在冬季外套里沒拿出來。金藻有點懊惱地踢了腳房門,敲了敲門,叫道:「小島,給哥哥開下門。」
金藻坐到門邊,把蛋糕盒子抱在懷裡打電話給金衍。金衍掛斷了電話,回了他一條簡訊:我和同事在外面聚餐,忘記提前和你說了。自己到樓下點東西吃。
金藻又撥電話過去,金衍還是沒接。
金衍坐在嘈雜的烤肉店裡。工作室的同事開始玩猜拳。他喝了兩杯清酒感覺世界都在搖晃了,人不太舒服。金衍抬手搭了下misha想說自己想早點回去了,結果misha好像突然想起他來,突然揪著金衍,說:「大家敬小金一杯,沒有金衍就沒有我們這次的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