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想到,我的消亡对他来说会是一种威胁。
“没有,我是认真的,我打算活到三十岁。”
下一秒他的五官又被激活,张大嘴朝我怒喝:
“闭嘴!”
池易暄眼眶通红像要滴血,隔着衣服的布料我都能够感觉到他的双手在打颤。
“你陪我到三十岁,可以吗?”
“别说了!”
“反正有一天我也会变成他们那样,但是在那之前,可以让我拥有一点快乐的记忆吗?”
“闭嘴啊!”
“哥,你再陪我两年,好吗?”
他声嘶力竭,再也控制不住,“闭嘴啊!闭嘴!不可以!”手掌失控地挥了过来,想闭上我的嘴,“不行!不行!我让你闭嘴!!”
否定的到底是陪我两年不行,还是活到三十岁不行?
耳鸣都被我哥揍了出来,恍惚中回想起医生说过的话,其实我一直对她评价我和我哥的关系有毒而感到不满,有一天我问她什么样的关系才能算得上健康。她告诉我:为了彼此成为更好的人。
我也是有病,非要自取其辱,我和池易暄是极端反面例子,我一直都知道。
连续几拳耗尽了我哥的力气,握拳的手悬在空中再挥不出去,触了电一般颤。他脸色惨白,眼神空洞仿佛连灵魂都死去了,很久之后才松开手。
我躺在地板上无声地望着他,而他垂头无神地盯着我,眼一眨不眨,退化成两只失语的黑洞。
黑色的瞳内毫无光彩,望不到底的枯井深处突然涌出珠串般的眼泪,他挤出一声气音。
“不行!……”
我在我哥身边变成了一头吃人的野兽,而外人面前风度翩翩的他,在家中狂暴地打碎了锅碗,我们扭打在一起,掐着彼此的领子,摔在满地的碎瓷片上,鼻青脸肿,遍体鳞伤,流泪也要接吻。
第12o章
“哥、哥……”
接吻间隙,尝到我哥咸得苦的眼泪,我去摸他的脸,高热到像要烧起来。心中顿时很愧疚,我差点又要把我哥气死了。
池易暄急促地吸气,脸颊湿透了,他是在为我预告的消亡而伤心吗?
可那是我真实的想法,不是为了气他、更不是威胁。我的生命已经进入倒计时了,如果剩余的时间皆是幸福的瞬间,我这一生就过得很满足。
没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还得到过我哥的宠爱,妈妈身体健康,我们的家庭和谐美满,再没有什么遗憾。
池易暄一向无坚不摧、怪力无穷,面对要切我腰子的医生、和想占他便宜的客户,次次出手毫不留情,可怎么他每回哭都是被我气的。
我真就是一倒霉孩子,他碰上我,估计得减好几年阳寿。
我帮他擦着脸,手掌被打湿了就又翻过手背为他擦眼泪,等到他的呼吸平稳点了,再用鼻尖亲昵地蹭一蹭他的鼻尖。
他没有拒绝,可能是没什么力气,于是我心安理得地吻着他。睫毛被泪打湿了,颤动着从我的眼睑上扫过,好像还未从情绪的漩涡中回神,我环住他的腰翻了个身,一下与我哥交换了位置,我让他躺在玄关处的地毯上,这儿碎渣少。
面对正上方的我,池易暄的动作是将头旋转九十度,冷着脸面向鞋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