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自她出生起的这十五年间,戚卓从未看望过她,哪怕一次。
只因为她虽为戚卓的亲生女儿,出身却并不磊落,她娘没有三媒六聘明媒正娶,甚至连个妾礼都没有。
只是一个阅人无数的娼女,遇上个始乱终弃的浪子,生了个没名没分的私生女,然后一拍两散,老死不相往来的烂俗故事。
如果不是当初的风流轶事闹得人尽皆知,戚卓也不会为面子,在她娘死后大发慈悲把她接进门来。
戚玦暗诽:如此泾渭分明地划清界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娘当初强迫的他。
和他一同来的,还有她那位嫡母顾新眉,这倒是让戚玦有些意外。
“父亲母亲……”
心里骂了不知多少遍,她面上却丝毫不显,装腔作势就要起身给他们二人行礼,却被戚卓按下。
“身上还有伤,便不要轻易乱动,免得扯着伤口。”戚卓眉目慈蔼,倒真有几分慈父模样。
戚玦耸着眉,乖巧点头,陪他演着上慈下孝的戏码,看得一旁的顾新眉险些翻起白眼。
老实说顾新眉的确美丽,即便已将近四十,膝下亦有一双儿女,却依旧纤秾合度,眼角连一丝细纹也无,只是顾盼之间,总带着几分养尊处优下不太尖锐的刻薄。
她轻咳了声:“祠堂走水我已查明,此事本是意外,还有婉娴那边,她是对你动了手,可事因你起,即便你是无意为之,却也是有错在先,往后这件事便休要再提,明白了吗?”
说这话时,戚卓朝她使了好几个眼色,顾新眉却置之不理,一如既往地,丝毫不掩饰对戚玦的厌恶。
用戚玦的话来说,就是“此人生猛有余,而机敏不足”,实在是不大会掩盖情绪。
闻言,戚玦登时眼圈一红,她本就生了副极其可恶的狐狸相,此刻泫泪欲泣,看着实在可怜。
顾新眉瞧着她惺惺作态的模样,忍了又忍,才没一巴掌甩在她脸上。
戚卓干笑两声,宽慰她:“你宁叔叔本就病重,单靠一碗药也实在难有回天之力,你也不必过于自责。”
她当然不会自责,且不说宁恒是死于脖颈上的掐痕,即便是真的因为那一帖药而死,也一样错不在她——
她用余光瞟了眼顾新眉。
她爹或许会觉得他这位妻子虽鲁莽,但性情耿直,更没有害人的本事和胆识,但戚玦却知道此人的恶毒远胜宁婉娴。
因为她在失足撞翻宁婉娴的瞬间,她清晰地感受到来自身后有人悄悄推了一把。
正想着,正屋的门被推开,进来的是一老一少两个仆妇,两人生的很像,笑起来眉眼便会干巴巴皱成一团。
方妈妈领着她女儿小蝶进来,二人是她房里伺候的人,此刻正毕恭毕敬捧着茶盏奉到戚卓夫妇跟前。
顾新眉冷着个脸,道:“行了,既然身上的伤已无大碍,便不要再做出这副哭哭啼啼的模样。”
说罢,她接过方妈妈手中的茶,抿了一口:“往后吃穿用度有什么欠缺,便让方妈妈报给库房,有什么不懂的也问她去,回来也有些日子了,也该收收身上的市井气,学着点礼数,别再似这次冒失。”
“是,母亲教训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