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此景教得顾新眉血气上涌:“闹什么闹!这家里就没有一日安生的!”
一声怒喝,让满院子的人登时愣住,打人的仆妇也停了手。
戚卓没看到两个女儿扭打的场景,松了口气,摸了摸戚玫完好的脑袋。
……
梅院正屋。
戚卓夫妇二人坐于主位,涉事的方妈妈,小蝶,青枝三个人跪作一排。
看着一地人,以及此时此刻眼圈通红,委屈得哽咽不止的戚玦,戚卓问道:“环儿,这是怎么回事?”
戚玦恶人先告状:“父亲,不过是小蝶姐姐和慧姨娘身边的青枝拌嘴,原是下人间的磕磕碰碰,慧姨娘竟将人打成这个模样,小蝶一个姑娘家,脸被打坏了可怎么是好?”
顾新眉见逮着机会敲打慧姨娘,兴奋得情难自抑,连对戚玦都恨都暂时搁置了。
她忙不迭:“管人都管到别人院子里去了?是嫌你院子里那些人不够你做规矩的么?今日若不罚你,只怕他日要把管家牌子拱手送你才够你逞威风!”
戚玫斜斜顾新眉,眼神于瞪戚玦一般无二,转而又埋头哭得更加投入:“爹爹!受委屈的人分明是阿娘,你怎么不问问她?”
戚卓抬眼着弱柳扶风歪着身子的慧姨娘,顿生怜惜:“慧儿?”
慧姨娘也不愧是戚玫的亲娘,一双含情目噙着泪:“将军,妾身……妾身自跟了将军便没有一刻后悔,可不想今日竟要受个下人编排!妾身想着,这方妈妈和小蝶毕竟是夫人的人,五姑娘年纪小不好管也是有的,可妾身哪里能看着她们辱了将军和六姑娘的名声!”
顾新眉这辈子最烦这两母女的做作样,顿时怒上心头:“又作这一套是吧?多少年了,一遇到事便卖痴卖娇,矫情饰貌!没脸的东西!”
她最近也是命犯太岁,几天内来了这鬼地方两次!回回来回回受气!
慧姨娘顺势缩了缩肩膀,显得更可怜了些:“那声音都传到妾身院子里了,有没有……夫人一问便知。”
戚卓环视一周,目光又落在戚玦身上:“环儿你说,小蝶是不是真的说了什么有辱慧姨娘的话了?”
戚玦有些心虚地低头,她搓捻着衣摆,犹豫了片刻,似颇为不服:“小蝶是说了不中听的话……可是父亲,小蝶姐姐都是为了我!父亲母亲能否不要重罚她们?”
“为了你?”戚卓眉心愈深。
还没等戚玦开口,戚玫眼珠子滴溜一转,晃着戚卓的手臂,抢过话头:“爹爹!分明是五姐姐总在晌午练箭,吵着阿娘午休了,阿娘一向觉浅您是知道的,青枝细心,便同五姐姐说去,可小蝶却同青枝吵了起来,还说了那些话来毁阿娘的清誉!”
戚卓又问:“环儿,可是如此?”
戚玦不置可否,却突然眼神一定,噗通跪下来:“父亲,此事因我而起,便是小蝶姐姐和方妈妈有错,也都是为了维护我,她们二人待我很好,若是要罚,环儿愿代为受过!”
戚玦说得慷慨激昂,但她亲眼看到,戚卓眼里的温度慢慢冷了下来,不过不是对她,而是对方妈妈和小蝶。
母女二人看似维护主子,实则奴大欺主,一面私自替主子得罪人,一面哄骗撺掇少不更事的主子,让主子对自己处处依赖……简直该死。
顾新眉此刻急于抓住慧姨娘母女的错处,丝毫没注意到戚卓的神色变化。
“方妈妈也是府里的老人了,小蝶也是在府里长大,不是不懂规矩的人,只怕是青枝也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否则小蝶也不至于一时情急出口伤人。”
慧姨娘却哭得愈发可怜:“正因为是府里的老人,背地里才更对妾身指指点点,夫人您一向不喜妾身,家里的下人心里是怎么想的妾身也清楚,今日只怕是一着急脱口而出说了心里话罢了……”
慧心迂回婉转,还想暗示是顾新眉的授意纵容,才让下人对她口不择言。
顾新眉忍下了拍桌的冲动,冷哼道:“下人说错话自然是要罚,不过下人们心里如何作想,却是罚了也没用,当初若不是你自己行事不检,也不至于人人都看不起你。”
“别吵了。”
身为行事不检的当事人之一,戚卓自觉尴尬,他冷不丁一声,让几人都住了嘴。
他轻咳一声,道:“今日之事,本是下人间的争端,罚是自是要罚,这两人也不宜再留在环儿身边,至于怎么罚,这是后宅之事,便交由夫人定夺。”
顾新眉本想做个样子了事,这母女二人毕竟是她的人,可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戚玦央求道:“女儿求母亲看在方妈妈和小蝶曾伺候过您的份儿上,能否不要重罚?”
慧姨娘脑子比顾新眉活络,她闻言,眼底一亮,连忙道:“五姑娘,夫人一向赏罚分明,人尽皆知,怎可能因此徇私枉法?”
她说完,还不忘悄悄瞥一眼顾新眉。
顾新眉恨得咬牙切齿,她都怀疑戚玦和慧心这两个小贱人一唱一和的,是不是专程串通好来害她的了!
可此话既出,她便是不能对方妈妈母女二人轻放过去了。
一口气没撒出来,顾新眉憋得面红耳赤:“青枝虽事出有因,但在家中斗殴,引得宅院不安,自然也是要罚的,便下去领二十板子,罚半年月俸……至于方妈妈和小蝶。”
顾新眉的目光落在这母女二人身上,二人顶着鼻青脸肿,磕头求饶不止。
顾新眉闷着一肚子窝囊气,将手里的帕子攥了又攥:“你们本是家生子,祖祖辈辈都为戚家做事,不想竟如此失体统,便……各打五十板子,今后也不必留在府中了,即日送去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