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理从旁边拿起了淋浴喷头,将水浇在他头发上、臂膀上。林恩半晌道:“一定有。”
宫理正挤着沐浴露,随口问到:“什么?”
林恩抓住她手腕,坚定道:“你一定有。我们的地方。能、不被人追杀的路。”
宫理手顿了顿。
林恩眼睛里只有坚信。
明明狼狈逃到这里的,明明她能最后兜兜转转到身上连一根烟都没有,俩人就像是躲在落叶与垃圾中倒扣在地上的纸盒里,他却因为与她在一起,如此……毫无畏惧。
宫理感觉鼻子有点酸,她沾着泡沫的手指抓了抓他发尾,连忙别过脸去,实在忍不住,用淋浴喷头冲了冲自己的脸,才笑起来:“被人追杀也没事,就让我们把所有人都杀了就好。”
林恩抓住她的手腕,哑着嗓子轻声道:“好。”
宫理伸手拽了一下他耳朵,又使劲儿捏了捏他鼻子。
她拽了拽了他的十字架项链,用十字架尖锐的边缘轻轻划过他身上几乎开膛破肚的浅色旧疤痕,笑的有点嘲讽:“还戴着呢?你跟我在一块,就是背叛了上帝。”
林恩其实想说自己并不信这十字架相关的任何人或神,他信仰的就在他面前。他低头把项链摘下来,攥成一把,递给宫理。
宫理:“干嘛?想让我给你扔了啊?我可做不了这种事。”
林恩只是固执的把手伸着:“给你。”
宫理撇了撇嘴角,拿起了项链,然后戴在了自己的脖颈
上。那项链她戴着就有些长了,她拿起来,笑着用手指拨弄着上头的纹路。
林恩看到空中忽然出现几只紫绿色金属翅膀的小甲虫,那闪亮的甲虫环绕在宫理身旁飞舞,而后落在的吊坠与项链上,竟然化作银饰,成为了项链的一部分——
……
宫理不讨厌他这份傻。不会的事,她可以慢慢教,就这一路,他们可以不停地偷车、换车、投宿、逃亡,他会学一切她喜欢的游戏,她也能去探索他的极限——或者说林恩在她的命令下也没有极限。
雨下的真是没完没了。
宫理趴在床铺上,林恩已经像个木头似的躺在她旁边半天了。
林恩一只胳膊被宫理压在下头,她晃着脚,伸手摆弄着光脑,规划着明天要走的路线,林恩终于在半晌后动了动胳膊,他翻了个身,忽然压在了后背上,抱住了她。
林恩这样的大型生物撒娇,宫理可遭不住,她差点被压趴下去。林恩还不自知,紧紧搂着她,什么也不说就只是用有些粗糙的脸颊蹭她肩膀。
宫理笑出声来,拳打脚踢似的推开他:“你要压死我吧——你躺着,让我叠叠乐!”
林恩被她手轻轻一推,就翻身躺倒下来,宫理却不着急当个躺在他身上的小熊猫,反而借着浴室里的灯,端详着他身上的疤痕,手指一个个戳过去,有些比较明显是枪伤、刀伤和烫伤,还有些她都猜不出来,只觉得看起来可怖。
林恩看着她的手指戳来戳去,半晌道:“等忘掉、时候,疤就消失。”
宫理懂了,她笑着叠上去,道:“说不定我是小绷带,你就记着跟我的事儿就行了,这些都忘掉。”
她看到林恩依稀露出像是笑的神情,点头:“好。”
他俩洗完澡又拖鞋都不穿的跳回床上,赤着臂膀盖着被子,将被子边沿一直扯过头顶,像是给他们遮雨。不过宫理顾头不顾尾,她根本没发现林恩的脚和一截小腿都露在被子外。
宫理用光脑给他播放不远的某个城镇的风光宣传片,但聊着聊着,这个氛围下实在是很想抽烟。
林恩说要去给她买烟,宫理还是翻腾着被子坐起身来:“我自己去,你又不会买。而且也想买点吃的,速食意面速食汤之类的——啊衣服还没干。”
宫理的吊带与短裤挂在椅背上,她干脆裹上浴袍,穿着拖鞋,跟穿着半干运动裤的林恩一起走出了房间。
他们俩真够邋里邋遢的。
雨已经让停车场有了不少积水,汽车旅馆人很少,又是后半夜,几乎没有几扇窗户亮着。
宫理从金属楼梯下了楼,她先买了饭,让林恩拿到走廊另一端的微波炉去加热。她弓腰看着卖烟的机器,屏幕显示有些花了,不耐烦的拍了拍机器,咕哝道:“……怎么就这么几个口味了。”
宫理闻到饭香,转过头去,却看到林恩并没有在微波炉边,他□□着上身,走入雨幕
中,仰着头看向天空,眉头皱起来。
突然,一道闪电划破夜空,击中了地面上的水洼,水洼像是被射灯照亮,光芒四溢——
停车场的绿光路灯闪了闪。
宫理本来还以为是巧合,忽然连接又是几道细长的闪电劈中在地面之上,那几道笔直划开天空的闪电在落地的瞬间,也照亮了昏暗的停车场上的几个依稀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