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耀文走了,楚行云和傅亦相顾无言。
傅亦难得露出挫败气馁的表情,摊开双手问楚行云:“就这样?结束了?”
楚行云把密码器扔到他面前,拿出手机给乔师师打了个电话,那边做贼似的接起来:“我正准备给你打电话呢,你猜是谁和周思思里应外合把出版社的钱从银行——”
楚行云:“孙世斌?”
乔师师:“皇帝不出门,洞悉天下事啊您。”
答案如此轻易得到确认,楚行云心里七上八下地挂了电话,扶着脑门焦头烂额道:“这怎么又缠到一块儿去了?孙世斌和那个放炸弹的孙子是什么关系?傅哥,那天跟踪你的那人是不是就他们俩其中一个?”
傅亦说:“不,这应该是两桩不相关的案子缠到一起了,放炸弹的人和周思思是一桩,孙世斌和周思思又是一桩,两桩案子之间或许并没有什么联系,或许只是凑巧?”
说完紧紧皱了一下眉,他和楚行云一样极其讨厌巧合,巧合这两个字稍有不慎用错了地方就可能会被对手利用,掩盖真相。
楚行云狠狠拍了一下桌子:“现在的重点就是找出周思思在5月6号那天到底去哪儿了!”
他们两个人讨论案情,贺丞在旁闲来无事,顺手拿起楚行云放在矮几上的资料翻看,发现是吴耀文的档案,上述记载的种种事迹都不足以打动他,直到他翻到其中一页履历时才把眼皮掀开,以示重视:“本科学历,执业律师?”说着看向楚行云,勾着唇角好似在说风凉话,“这位律师恐怕又是一个为法制服务不成沦为法制牺牲品的反叛者,你遇到对手了楚队长,对手不仅巧言善辩,而且还了解法律知识,你知道什么样的人最可怕吗?生了恶心的老实人最可怕,更可怕的是他还善于武装自己,具备和警察抗衡的胆识和智慧。”
楚行云冷飕飕地看着贺丞,伸手指着门外,厉声道:“再胡说八道你就出去。”
贺丞眼睛微微一眯:“我说得不对?”
楚行云:“你知道他为什么放着大好前程的刑辩律师不做,跑去饲料厂做苦工吗?因为十三年前他在家乡给一对失去儿子儿媳和孙子的老夫妇辩护,煤老板的儿子酒后驾驶撞死了小夫妻一家三口,死者反被被告抹黑吸食毒品,应当承担全部责任。当时尸检报告都出来了,夫妻两人全是阳性,是煤老板从中做的手脚把原告老两口一口咬死,不断上诉要求再审的吴耀文被整个律师行业封杀,并且被吊销律师执照。被剥夺律师执业资格后,他又三番五次被黑社会骚扰,直到被驱赶出家乡。后来他来到银江定居,每月都给那对老夫妻寄生活费,老父妻下葬的时候吴耀文还为他们扶棺送行,戴孝守灵。老夫妻死后的一切花费都是他承担的,与此同时他家里还有卧于病榻的老母亲。且不就这个案子断他的对错,这样的一个人,我们可以质疑他,但是决不能凭空诋辱他。”
楚行云口中对善良之人应有的尊重和善待,贺丞只能隐隐约约理解一些。毕竟贺丞周围全是一群伪善而虚荣的人,也就是因为如此,他才会这么迫切地需要楚行云陪在他身边。楚行云是他生活中唯一的光明,为浮沉在汹涌的暗流中的他指明白与黑的分界线,也让他避免溺死于黑暗和深渊之中。
楚行云严词厉色地说完这番话,没留心贺丞是什么反应,接着和傅亦讨论案情。冷不防胳膊被碰了一下,他扭头一看,见贺丞把一杯茶端到了他面前。
楚行云眉心一展,很是讶异地去看贺丞,只见贺丞扭着脖子只留给他一个后脑勺,手里捏着杯子又不耐烦地往他眼前送了送。眼前这杯茶明显是胡乱泡制的,昂贵的茶叶被热水浇成了抹布色,还没尝就知道味道一定不好。
贺丞自觉说错话,这是向他赔罪来了。
楚行云挑了挑眉,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把茶杯接过去喝了一口烫嘴的茶水,心道果然难喝。
贺丞好不容易自在了些,坐正身子冷着脸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装作不经意似的说:“刚才他口袋里掉出来的那只打火机你看到了吗?”
楚行云如实道:“没有,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奇怪那种东西会出现在他身上。”
“不是打火机吗?”
贺丞瞟他一眼:“是打火机没错,但是那种打火机是夜店特供,放在前台找零用的,而且品质不次,应该是蜀王宫一带的夜总会的。”
这本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信息,但当这种信息出现在吴耀文身上,楚行云觉察出这条信息或将引出新的线索,于是他吹散茶水表面的热气,把茶水一股脑倒进喉咙,站起身跟傅亦打个招呼就要走。
贺丞跟上他:“我和你一起去。”
楚行云“啧”了一声:“你跟着我干吗?该干吗干吗去。”
贺丞斜他一眼,不无讥讽道:“你连他的打火机都没看见,怎么找?你连招摇撞骗的证件都被收缴了,别人凭什么配合你?”
楚行云被他戳到痛处,不冷不热地笑道:“情报更新得够及时啊,那你是来安慰我的还是来落井下石的?”
贺丞挑起一边唇角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觉得呢?”
楚行云:“我觉得你是来看我笑话的。”
贺丞哼笑一声往前跨着大步走了:“我管你的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