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它再开,我来找你。”
“好。”
黎由在迟宜走后才拖沓着步子回去,院里没多少人,她在那几枝光秃秃的杆子跟前蹲下。
也许阿姨说得对,它们今年活不下去。
何安,我这里没有寒冬。
可还是没等到你来。
在疗养院的第二年年底,黎由的病越来越严重。
她突然有一天发现自己看书时不认得那些笔画简单的字,一开始以为是注意力不集中的原因,后来简短的话她也看不明白了。
这半年来,她一直假装若无其事,想办法偷偷藏了药,检查时也找理由跟医生含糊其辞,只为延长在这儿的时间。
她需要时间,需要有理由接受还要继续在这里等下去的事实。
香薰机好久不工作了,因为找不到那个味道的补充液。
黎由关了灯,在黑夜下静静等天亮。
楼里这几天为春节做足了准备,有几个病人提前几天被家人接走过年,这一层只剩下她。
小余和雅雅没休假,留在这儿陪她,可她只想在屋子里。
今天家里有过几通电话来问她好不好,李寻本想来看她,被她拒绝了,当年走的时候除了刘力,她没告诉任何人这儿的地址,李寻也拿她没办法。
之后又和于棉聊了些有的没的,聊她身边新的弟弟和最近领的奖。
但只有安鑫的,她没接。
整整两年,没有她要等的任何消息。
或许这就称得上是好消息,可她总隐隐不安,怕安鑫说些什么让她功亏一篑。
这么多年来,她脊背从来笔直,但唯有这件事上,她退缩,胆怯,自欺欺人。
楼道里的大屏在放春晚,主持人开始慷慨激昂地倒计时。
小余端着饺子和雅雅来看她,推开门的一刹那,黎由眼前变了样。
她像被扼住脖子,又如沉入海底,肺被抽成真空,炸出心跳声。
房间里暖光洋洋洒洒,可黑雾从四面八方淹没她。
小余和雅雅的脸在她正上方,大声喊着什么,可她听不见。
耳边只有那人低沉如沙砾的声音唤她。
“黎由,黎由。”
再醒来时,她依旧在自己床上。
梦里的胡同,破旧楼道里的油漆和消毒水味,在醒来这瞬间脱离。
她重新阖上眼,等了一会儿,有人敲门进来。
“由姐?醒了吗?”小余推着药进来,“该吃药了。”
黎由试着呼吸,比昨晚顺畅。
她撑起身子,对小余抿嘴笑笑。
“新年快乐。”
小余照例把药片分好,盯着黎由喝完。
她走到窗边,今天依旧是个晴天。
手机被捏得要碎,她呼出几口气,按下号码。
刚响一声,黎由突然又挂断。
算了,算了。
雅雅从门房拿了快递过来,一个大箱子。
她走到8603门口,对着窗边的背影高声喊。
“由姐,你的东西,可大了,是不是礼物呀!”
黎由像是脱力,靠着墙,依旧面朝窗外说话。
“拆了吧。”
雅雅一个个拆开,箱子里大部分是吃的用的,还有个文件袋,放了几张奖状和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