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下来,在各种场合,他也和芳菲见过几次。几乎是下意识的,一见到芳菲,湛煊的脑子里就想着——怎样才能让她多跟他说两句话……这已经成为他的习惯了。
今天他把洛君约出来喝闷酒,也是因为白天里刚刚和芳菲相遇受了冷待的缘故。
中午时他去佳味斋赴宴,刚好碰见芳菲从店里出来。他刚想走近和芳菲说话,芳菲却把脸一沉,低着头匆匆在一旁走了过去,连打招呼的机会都没留给他!
不过……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芳菲似乎长得更美了……她今年也十四了,明年就要及笄了呀。
洛君笑道:“我也人听说这秦芳菲是个绝色美人儿。托了她的福,给佳味斋弄了这么多好菜好点心出来,如今那儿的生意越发好了,想吃饭还得提前几天去定位子。这么个小佳人,倒是便宜了陆家那小子!”
说到陆寒,湛煊就更不爽了……
正文:赏荷
无独有偶,在这一个夜晚,芳菲也在想着陆寒的事情。
再过两个月,就是秋闱的日子了。陆寒也该下场考试了……
四年过去,陆寒依旧连个童生都不是。这倒不是他的过错,因为就在三年多前,他母亲何氏夫人突然染上急症,尽管家中用尽好药医治,仍然在几日内便撒手人寰。
芳菲也是等到陆家送信来才知道何氏去世的消息,当时还为何氏的盛年早逝流过几次感伤之泪。无论如何,她在陆家住的那些日子里,何氏对她是只有好没有坏,其关怀之情远远超过了芳菲家中任何一位长辈。
事后她从陆寒口中听说了何氏的症状,暗自推算何氏可能是心脏有些先天不足,在这外科技术极其落后的时代当然是难以救治了。
因为秦陆两家还没给他们正式换过庚帖,她名义上只是陆家的世侄女。但芳菲仍执意去灵堂守灵,为的是报答何氏对她曾经的关爱。陆家上下却对这位未过门的媳妇能不顾闲言来为何氏守灵大加赞赏,陆月名和陆寒在极度哀痛中也感到一丝慰藉。
芳菲还反过来安慰哀毁过度的陆月名,又教训陆寒说他不懂事,一天到晚呆呆的看着母亲的灵位有什么用?赶紧去张罗丧事是正经!所以何氏的丧事,倒有一大半是芳菲这小女孩给撑起来的,更令陆家人啧啧赞叹。
莫大娘便曾对三姑说:“天可怜见,虽然咱家大娘子没了,将来这个家还有人能顶得起来……大娘子要见了七小姐这么能干,不知道欢喜成什么样儿呢……”
说着说着,两人想起旧主人何氏的好处,又不免流下泪来。
丧事操办完了,陆月名强打起精神继续衙门、医馆两边跑。陆寒因母丧守制,却没法子去参加童生试,只能在家中闭门读书。不过因为这样的原因不去参考,是不会有人说他不济的,因为在此时守孝乃是第一要务。
要是在以前,秦家的人肯定又会在暗地里嚼舌根说芳菲命硬,还没过门就克死了婆婆。但是如今却不敢这么说了,因为他秦家的多少女孩子等着靠芳菲的提携找个好婆家呢!
“姑娘,这么晚了还在看书?早些安歇吧,明儿不是要出门吗?”春雨捧了一盏茶来送到靠窗看书的芳菲手边,芳菲随意拿起喝了一小口。
“好,看完这两页我就去睡。”芳菲把茶杯放下,春雨又递上一块拧得干干的热毛巾给芳菲擦脸醒神。
春雨这几年做事越发稳重,芳菲房中的事情差不多都交到她手上办。后来的春草,和更后来添的两个二等丫头春月、春云,对芳菲的一些紧要事情都插不下手去,只能做些服侍她盥洗饮食之类的杂事。
不过随着芳菲年龄的增长,出门见客的机会更多了,外出的衣裳首饰也得有人管着。她把这差使交给了春草,春草也尽力做事把这些都理得井井有条。芳菲观察了春草一段时间,知道她确实是个能干的女子,只是碍于她是从孙氏房里出来的不好把她收为心腹。反正春草也大了,不可能跟着自己出阁,再过一年等她满了十八岁就把她打发出去配小厮吧。
出阁……芳菲心中开始为此事发愁了。
难道自己真的要依照父亲的遗命,嫁到陆家去?
何氏丧礼之后,芳菲便再没登过陆家门,自然也就没见到陆寒。在她印象中,陆寒还是那个温润清爽的小小少年,要她把陆寒想象成未来夫君……真是有难度。
可是不嫁陆寒,她又能嫁谁呢?难道嫁那个……四年来几乎毫无音讯的……不知他在宫里过得怎样?
芳菲赶紧打住,不再往下想。
唉,为什么一定要嫁人,还要在十多岁的时候出嫁!真是万恶的旧社会啊!
她不想嫁人,半点也不想!
晚上没睡好,早晨起来,芳菲身上就有些懒懒的不想动。
但是不动也得动,因为今日是知府千金惠如小姐邀请她们一众闺学同窗到城郊赏荷的日子。
龚知府三年前任期满后得了一个“卓异”的考评,所以能继续在本地再连任一任知府。以他的资历、年龄,再熬满这一任知府,回京后定能入六部为官。
惠如已经定了亲事,过了年就要成亲了。她的夫家是龚知府的同年,正在京中户部任职,未来夫婿也是位年轻秀才,据说今年下场考个进士是十拿九稳的事情。
定了亲的惠如却还是没什么改变,依然像原来一样活泼率真。
“芳菲,你怎么眼眶青青的,昨儿休息得不好吗?”
在约好赏荷的京郊风荷塘的一座水榭上,惠如见到芳菲后惊讶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