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星行骤然低头,一口血咯出喉咙,血腥气落在森寒剑锋上,交织出惨然而灼眼的冷光。
太子的功力,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深的多,不愧为十年前沈知景唯一动心过的人,从武功到气度的势均力敌,风华绝代。
他快撑不住了,张星行十指的筋骨死死扣进剑柄的花纹里,剑刃彻骨寒冷,胸口热血翻涌起伏,冰火两重天的苦楚几乎吞没了他所有的感官。
太子嘴角的笑意加深了。
“星星,十年了你还不曾安息么?”他反握住张星行执剑的手腕,笑的柔和而嘲弄意味十足。
张星行咬着牙,血腥气几乎抑制不住,一张口鲜血就从齿缝间争先恐后的涌出来。
手指已经麻木了,可张星行就是不肯松开握剑的手,两人的血水汩汩流淌过剑柄花纹,在一滴一滴的淌落在地上,太子倏尔笑了。
“那孤送你一程罢,好好休息。”
仿佛是无尽天光骤然炸开,张星行只觉眼前猛然亮,一瞬间金光刺目席卷进整个神识。
紧接着前胸一凉又一热,鲜血爆涌而出,全身霎时间变得轻飘飘的,他恍惚着想。
“张星行!!!”
他听见谢玄玉肝胆俱裂的大吼,张星行原以为自己会就这么直接被打昏过去,可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竟让他死拽着太子的前襟没松手。
“殿下,你当年究竟做什么了?”张星行无声的笑着。
“围着春风楼下了这么一盘大棋,却怕的始终不敢见他一面……”
张星行吐出最后一口气息,话音袅袅,淹没在风里。
……
“这就是事情的全部真相,何岳乃是东宫那位最贴身的护卫,若真和九阴医法有关系,也不奇怪。”
沈知景在楼台上坐的悠闲,五指白皙修削,执杯时茶盏轻晃,碧叶在水波上荡漾开来。
一旁侍立的婢女早已面无人色,执杯的手抖的厉害,扑簌簌撒了一地的茶水。
沈知景微笑着侧过眼:“舒桐,你这手今日是怎么了,苍玄山不养闲人,若是养个连茶水都不会服侍的下人,还不如将这手剁了去,喂狗。”
少女秀美面容骤然变色,彻底握不住了茶盏,“咣当”一声,连茶带水砸在地上,面色惨白如纸。
周少台和楚酩默不作声的立在门外,堂前摆着樊蕊和杨公子的尸身,两人忧心忡忡的对视一眼,彼此都没说话。
“宗主……”舒桐瘫在地上,半晌后怔怔着道:“九阴医法,被选中的九人,都难幸免么?”
沈知景觉得好笑:“那你觉得,他们抓人去做什么呢,同你戏耍一夜,再送你回来?”
舒桐全身犹如遭到重击,颓然又低了几分身子,喃喃道:“不是这样的。”
沈知景从怀中掏出那枚熠熠光的鲛人泪,然后推到她眼前:“东宫太子妃病重,东宫为求治病采用九阴医法这等下作医术,要收九名貌美女子为药引,何岳何鹏兄弟二人,便是为太子采办姑娘的手下。”
舒桐看着那通体剔透的珠子,木呆呆的望着沈知景:“樊蕊一早便知道此事……”
“啊,她知道。”沈知景轻松道:“何岳不肯招的事,自有人替他说。”
“舒姑娘,若你绝不后悔那日所为,我便将何鹏带上来,如何?”
舒桐木然的笑了笑:“不必了。”
“宗主若是要杀我以正道,现在便动手吧。”舒桐闭上眼睛,昂起了纤秀的脖颈。
沈知景垂下眼:“我杀你作甚,樊蕊死不死与我何干,你死不死,又与我何干。”
“但是我受人之托,要将事情的全貌告诉你。”
“何岳何鹏两兄弟受太子之命,在京城中暗地里挑选漂亮姑娘买回去做九阴医法,何鹏与眼下躺在地上这位杨公子,负责采买掌眼,何岳负责处理,哦,他还分了点时间同我找事。”
沈知景起身开门,将门口樊蕊腐烂的尸身拖了进来:“但是,计划的变故出现在何鹏这傻子身上,他爱上了樊蕊。”
沈知景平静道:“他原本是不肯同我说实话的,直到我把他按在樊蕊尸体前告诉他如果他不肯交代实情,我就将她挫骨扬灰扔进乱葬岗,他保不住心上人的生前事,也别想保住她的身后名。”
舒桐抿着嘴唇,惨白的面庞上滚落下来冰凉的眼泪,少女咬牙切齿:“你这个疯子。”
沈知景侧过眼,手中茶盏稀里哗啦被内力震的稀碎,脸上却还是带着笑的:“我是不是平日里待你们太宽厚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