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連生氣都是這麼可愛的。
對秘密而言,夜晚的到來遠比白天更值得歡迎。
周承鈺翻過窗台。午夜的風吹開他眼前遮擋的碎發,裹住心臟的陰霾也一同被拂開,呼吸都順暢了許多。
風中混著薄荷和檸檬草的香味。周承玦剛洗完澡頭髮還濕著,托著他的手肘,把他拉出來,「慢點。」
翻窗戶這種事還是他來做比較合適。每次看著周承鈺往外翻,他都有種把好學生拐騙出去的即視感。
「你怎麼不擦頭髮?」周承鈺問。
「擦什麼啊,不用那麼麻煩。」周承玦說,「待會兒路上風一吹就幹了。」
「風把濕氣吹進你身體裡,明天起來會頭疼。」
「嘖,我又不是你,沒那麼弱不禁……」周承玦話沒說完,見他又翻了進去,拿了一條干毛巾出來。
「擦了再走。」周承鈺說。
周承玦嘴角一彎,雙手撐在窗台邊低下頭,漆黑的發頂湊到他眼前,「那你幫我。」
落在頭頂的毛巾裹住濕發大力揉搓,動作一點也不溫柔,倒是有些發泄的意味。
周承玦並不生氣,反而笑起來,撥開快要戳進眼睛裡的發尾,「誰惹你不高興了?不會是我吧。」
「沒有。」周承鈺說。輕柔的語氣和手上的動作完全不一致,「就是想吃冰激凌了。」
周承玦沒追問。
他們隔著一堵半開放的窗台,也隔著周承鈺半明半暗的心事。
等頭髮搓到大半干,周承鈺把毛巾一丟,撐著窗台跳出來,「走吧,再晚沒得吃了。」
甜品站不是二十四小時營業。發微信時他就知道可能時間太晚了,但不要緊,他只是想出門透口氣,不是非得要吃到才行。
周承玦騎一輛粉色的電動車帶他出去兜風。
還沒到考駕照的年紀,家裡管得嚴。那輛山地自行車沒后座也不能帶人。這輛粉色電動車還是周承玦他媽留下的,本來閒置著,現在被他們用來當夜間覓食的工具,倒是正合適。
電動車后座矮,他坐上去只能看到周承玦寬闊的後背,走神時遇上剎車太急,整個臉都要栽上去,「你慢點……」
「不快啊,這小電動車有限,最高就二十。」周承玦騎快車沖習慣了,晚上街道也沒那麼多車,一路暢通無阻的。根本停不下來。
更何況這半夜三更的,他也擔心甜品站停業。
「吃不到就算了,回來便利店裡買兩個雪糕也是一樣的。」周承鈺說。
「那怎麼行?好不容易你有想吃的東西。」
周承玦說,「現打的冰激凌跟冰櫃裡放了百八十年的怎麼能一樣。等著吧,肯定讓你吃上。」
甜品站果然已經沒得吃了。幸好電動車提前充滿了電,他帶著周承鈺一條街一條街地找冰激凌店。這麼晚還在營業的大多是燒烤大排檔,在乍暖還寒的春夜裡,人氣還不太旺。
周承鈺側頭抵著他的背,散漫的目光從街道邊關門的小商鋪上掠過。腦子裡亂糟糟的,很多聲音和畫面閃現。沒有頭緒,也可能是他自己不願意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