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灼的声音是轻快的还是疲惫的,喘口气他就听得出来,现在这么轻柔的声音应该是累到极致后强撑出来的了,调子懒散,有点像喝多了,还有点哑。
明遥在心里跟自己妥协,要不,就让沈云灼睡床吧,或者一张床也行。
还能真跟他离咋滴。
燕南说得没错,好几百平的房子,一个人在家实在是寂寞,明遥回到家,把所有的灯都打开了,阳台的灯也不放过。
整个大平层像奢华璀璨的宫殿,明遥漫无目的地挨个房间看了看,走到了一个沈云灼专门用来放他东西的房间。
沈云灼曾经叮嘱过“这房间里的东西不要碰”,但没说房间不能进。
沈云灼平时不住这里,放的应该都是不常用的。
出于好奇,明遥推门走了进去。
房间布置很简单,两排靠墙的柜子主要放了书和儿时的一些物品。
其中一个柜子里面放了一个精致的琴架,架子上放了三把琴,都落了灰,一看就是很久没人碰过了。
应该是沈云灼也特意叮嘱了打扫房间的阿姨,这个柜子不用擦。
明遥没有拉开柜门,但隔着玻璃门仔细看了看,其中一把琴的琴身碎了,又被拼接粘贴了起来,可以看到清晰的裂痕。
另外两把琴都是完好的,明遥没看出什么问题,其中那把黑色的……就是他存在手机里的视频中,沈云灼用的那一把。
沈云灼不是跟他说没有自己的琴了吗?
心脏骤然下沉,明遥被这种怪异又难受的感觉包裹住了,有点喘不过气来,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玩乐器的人,怎么会只有一件乐器呢。
沈云灼这么有钱,三把都少了呢。
什么没有自己的琴了,分明就是骗他的!
明遥以为沈云灼只是杜撰了一些他们曾经相爱的经历,就算在沈云灼的叙述中,他的喜欢更多一些,明遥也觉得是情有可原的。
没想到他连这件事都舍得作假。
沈云灼很晚才回来,时间已经接近凌晨一点。
但是进门后发现家里灯火通明,每一个房间的灯都亮着。
他没换鞋,在玄关处的凳子上坐了一会儿,没怎么睡又喝了酒,脑袋像要炸了一样,好一会儿才看清明遥在沙发上坐着等他,抱着膝盖,腿上盖了一个小毯子,被温馨的暖光照着,模样很乖。
沈云灼身上有酒气,脱了外套走过去,刻意跟明遥隔了一段距离,说:“在等我回来吗宝宝,云城那边有块地要开发,晚饭是在那边吃的,所以回来晚了,没能去接你。”
说完,沈云灼跟明遥隔着一个位置坐了下来,揉了两下额头。
这个样子明遥也再了解不过,半躺着,眼皮半阖,呼吸发沉,一动不动。
“你怎么了,头疼吗?”明遥问。
“嗯。”
沈云灼的偏头痛一般是晚上发病或晚上才到病痛高峰期,白天有不得不处理的公事占用大脑,他尚能坚持,现在事情解决了,回到家,看到明遥,就加倍地疼了起来,恶心、畏光畏寒,好像连澡都不能正常洗了。
饭局是跟沈霆飞一起参加的,看沈云灼这个样子,沈霆飞想让他在云城酒店住一晚的,第二天一早再回来,但沈云灼执意要当夜回。
“是因为没睡觉吗?”明遥又问。
“老毛病。”沈云灼怕明遥担心,从茶几下面的药箱里拿了常用的管偏头痛的药,旋开药瓶,倒了几粒在掌心。
想就着明遥水杯里的水服下,结果刚一碰杯壁,就被明遥严肃制止了:“你喝酒了是吧?还吃药你疯了吗?”
“已经过去一段时间了,”沈云灼说,“我吐过,也吃了别的东西,实在是太难受了。”
明遥掰开沈云灼的手掌:“那你一次吃三粒是什么意思,上次不是吃一粒吗?你不要命了吗?故意让我心疼是吗?”
沈云灼眯了眯眼:“能换你心疼,我吃十粒都行。”
他没说这种药剂量不一样,吃多少也不同,况且上次症状轻。
小剂量的胶囊,想吃两粒,手抖倒成了三粒,情况特殊,沈云灼便想一起吃了,不想在明遥面前这么狼狈,还需要他照顾。
但是明遥眼神的含义明显是禁止他吃,眼睛湿漉漉的,像受了什么委屈。
“不吃也行,”沈云灼把药扔在茶几上,“宝宝给我亲一口?”
“亲一口就可以吗?”明遥给了他一声冷笑,“会不会睡了我效果更好?”
沈云灼凝眸看着他。
“你不用这样。”明遥说,“不用把自己搞得很可怜,来让我心疼。”
“酒后不能吃药,一次不能吃太多,这些道理你不懂吗,为什么要这样。”
“我是心疼你,我好心疼,偏头痛是怎么个痛法,我想代替你痛,只要别让你这么难受。”明遥闭了闭眼,“但是你真的不用这样。”
沈云灼一愣,不可置信地问:“你是觉得我这个样子是为了……睡你?”
“你那个柜子里面有两把完好的琴,我看到了,你不是说你没有自己的琴了吗?”明遥说,“那它们是什么,废品吗?”
沈云灼僵住几秒,总算是明白了些明遥发火的源头,而后说:“那两把琴确实也是我的,你拿出来看了吗?”
“没有,你不是不让碰吗?”
明遥真切地难过了起来,比昨天加上今天的任何一刻都难过:“看我这样一步步中计很有意思吗?那你到底养没养过小兔子,这件事也是你编的吗?带我去房车,你计划多久了?”
沈云灼头疼欲裂,愤怒和委屈交加,他也伤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