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
他指腹轻轻抚着顶端明珠,薄唇微抿,也不知还送不送得出去
而此时阮家。
阮妤还蹲在阮老夫人身边,就像小孩似,她双手紧紧抱着阮老夫人腿不肯松开,脸埋在她膝上,正无声地流着眼泪。
阮老夫人一看她这副模样就心疼得不行,自小养大孩子,生性坚韧又骄傲,打记事起就没再掉过一滴眼泪,有次被人推到地上,膝盖手肘都被石子磨出了血也硬是一滴眼泪都没掉,她一直以为她囡囡是不会掉眼泪,可如今她却把脸埋在自己膝上不住哭着,偏偏哭也没有声音,似是怕人听见瞧见,可这股子硬撑起来坚韧,却越让人眼眶酸涩。
她平日宝华肃穆脸上也不忍流露出一抹悲拗,放在阮妤头顶手微微颤,刚才和阮母交谈时还笑着两片嘴唇此时也微微颤抖着,想合也合不上。
站在一旁阮母和言嬷嬷看着这副画面也不由红了眼眶。
阮靖驰倒是没哭,可他紧握双拳,看着阮妤目光微微沉,咬着牙,似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阮夫人。”
是阮老夫人开了口。
她嗓音喑哑,手覆在阮妤头会话。”
阮家人刚来那会,阮母心里把他们想得凶神恶煞,满心不情愿,可和这位老夫人聊了一下午却觉得她不同一般官家夫人,可亲可敬,此时听到这席话自是忙道“当然可以。”
原本想退出去,却见阮妤从阮老夫人膝盖上抬起了脸。
平日含笑清丽一张脸此时布满着干湿泪痕,倒是显出几分从前没有羸弱和娇态,她抬手抹掉脸上眼泪,和阮母说,“娘,我带祖母去我房间。”
她说着就站了起来,和言嬷嬷一左一右扶着阮老夫人往外头走。
阮靖驰自然也想跟上,可刚迈了两步就停了下来,目视着前方依旧脊背挺直少女头也不回地离开,他紧咬着唇留在原地。
阮母也看着阮妤等人离开,等她们进了房间才收回目光,拿帕子抹泪痕时候,瞥见还留在屋子里3o34o阮靖驰,手上动作一顿,她犹豫了下才小声问,“这位小少爷,你要喝茶吗”
阮靖驰并不是多好脾性,平日家里都惯着他纵着他,除了在阮老夫人面前规矩些,一向是飞扬跋扈、无所畏惧。
这会他心情不好,自是冷脸想作,可看着身边这张与阮妤有几分相像脸又忍了下来,“不用。”想到阮妤对她敬重,犹豫下,又说了句,“我叫阮靖驰。”
“啊”
阮母一怔,等反应过来就笑了起来,“哎,靖驰少爷。”
她笑着喊了人一声,又说,“那你先坐,我去准备晚膳,回头等阿妤她们出来就能吃了。”
阮靖驰皱眉,想说不必,等阮妤出来,他们就该回家了,可妇人已经转身离开,他也只好把这句话吞了回去。屋子里没了其他人,他自己也待不住,索性走到了外头,就在院子里蹲着,目视着那间亮着烛火屋子。
进了房间。
言嬷嬷就去打了一盆热水,阮老夫人亲自接过绞干帕子擦拭着阮妤脸上泪痕,见身边少女一眨不眨望着自己看,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怎么几个月不见,这么粘人了,不怕眼睛瞧酸了”
“不怕。”
阮妤摇摇头,仍抱着她胳膊看着她,声音很轻,“我怕眨了眼,您又要不见了。”
“什么”阮老夫人没听清。
阮妤又笑了起来,“没什么。”她任祖母给自己擦着脸,擦完后就往她肩上靠过去,像小兽依偎着母兽一般,闻到那股子熟悉沉香味,心情才终于平静了下来。
祖母还活着,好生生活着,什么事都没有。
真好。
可阮老夫人看到她这副模样却不由皱起了眉,从前阿妤虽然也粘她,到底还忌惮着大家闺秀名声,行坐都不敢太没规矩,如今她跟言嬷嬷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担忧。
她脸上笑意全敛了起来,不复面对阮母时温和,把帕子递给言嬷嬷后就握着阮妤手沉声问,“这几个月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徐氏还是她那个姑娘”
“还是你这边家人”
越往后,声音越沉,脸色也越难看。
“没有。”阮妤笑着抬起脸,仍依偎在她肩膀上看着她,见她凝重神色不改,晃着她胳膊笑道,“我就是想您了,我都好久没见到您了。”
说到后话时候,她声音不自觉又带了一些哽咽。
阮老夫人一听这话,脸上沉重倒是掩了一些,她也没怀疑,从前她们祖孙朝夕相伴,几乎从未有分离时候,这次若不是阿妤身体不好,长安那边她老友又急着等她去看最后一程,不好耽搁她拍拍阮妤手背,笑嗔道“倒是越大越爱撒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