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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的……不是的……」夏嬋的聲音很輕，被夜風扯的四分五裂，「如果我活下去，才是最大的危險。」

「什麼？」

夏嬋沒有再重複，她抬手牽起一縷長發挽在耳後，紅色的燈光像血一樣籠罩在她身上?：「對不起。這件事本來與你無關，可我卻把你牽扯進來了。」

「你沒必要說對不起！！」宋語冰心?急如焚，因為她在夏嬋臉上?看到?了一抹決然。

而這個表情?，她曾在電視直播的特寫鏡頭裡見過。

「夏嬋，你不要做傻事！！」

到?了這一刻，宋語冰想讓夏嬋活下去的心?情?達到?了巔峰——她不再是為了自己想要逃脫循環，才去解救夏嬋；而是在這一次又一次的相處中，對這個淡漠孤傲的女孩子，產生了一絲同類的憐惜。

她奮力躍上?燈箱，向著夏嬋所?在的制高點爬，她手腳並用?，完全忘了儀態，只想快一點、更快一點……

「你不要再過來了。」夏嬋決絕地往後退了一步，身後就是千尺深淵。

即使是深夜，百麗宮樓下依舊車水馬，那些車燈與廣告牌亮得?刺目，蓋過了夜空之上?的景色。

宋語冰拼命伸長手臂，想要抓住夏嬋，可是夏嬋卻義無反顧地又後退一步。

她站在了紅色皇冠的邊緣，也站在了她短暫人?生的邊緣。

「與冰老師，謝謝你。」夏嬋忽然展顏一笑，仿佛她經歷的所?有痛苦與掙扎都在這一笑里抹去了，「謝謝你今天?給我講了一個有的故事。我能在生命結束前，聽到?最喜歡的作家聊什麼重生啊穿越啊的腦洞小說，也算是給我的人?生畫下一個圓滿句號了。」

宋語冰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她眼睜睜地看著她向著深淵走去，已無回頭路。

「唯一可惜的是，今天?你端給我的那杯酒，我沒有喝。」夏嬋笑著感嘆，「有點可惜呢，考埃那裡有一家很不錯的葡萄酒莊，若有機會的話?，我想請你喝一杯酒。」

可是。

她沒有機會了。

夏嬋雙臂張開，讓風吹過她的指尖。

在這個燥熱無解的夏夜，一隻蟬奮力揮動翅膀，墜入風中。

而宋語冰能夠留住的，也僅僅是那一縷還帶著茉莉花香的風。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宋語冰又一次從噩夢中?甦醒，可她卻不願睜開眼睛。

她抱住自?己的身體，蜷縮進被子中?，厚重的毛毯蓋在她身上，隔絕了酒店裡冰冷的空調吹風。

就在她身旁的另一張床上，秦曼還?在沉沉地睡著。

秦曼是?個精緻美女，每次睡覺都要在枕頭上噴灑香水，戴上真絲眼罩，還?要在睡前聽冥想?歌曲，她說這樣可以幫助她和「更高緯度的自己」取得「更深層次」的溝通。

曾經的宋語冰對她這種神神鬼鬼的說法?不置可否，但現在，宋語冰也?產生了一種衝動——若這世界上真的有神祇存在於更高緯度的世界中?，那麼祂們能否給?她指一條明?路？

宋語冰無聲無息地把自?己隱藏在黑暗的毛毯里，只?有這樣，她才能取得片刻的安寧。

這是?她第二?次親眼見證夏嬋的死亡。

據說高空墜亡是?所有自?殺手段中?，痛苦性最低的。勒死、溺亡、服毒等等手段，都會帶來長時間的痛苦，很多?人在施行過程中?就會反悔。

但是?，高空墜亡也?是?所有自?殺手段里，唯一不可反悔的。當他們從高樓上踏出那一步時，就代表著他們的人生之?路已經走到了盡頭。

宋語冰始終不明?白?，夏嬋到底是?為何?走上絕路。她在一次又一次的輪迴里，一次又一次的選擇用這麼決絕的手段結束自?己的生命，是?為了保護什麼東西，還?是?為了逃避什麼東西？

最主要的是?，夏嬋在臨死之?前，留下一句話——「如果我活下去，才是?最大的危險。」

究竟是?什麼樣危險，能比失去生命還?要可怕？

在一片漆黑的毛毯下，宋語冰只?能聽到一個聲音。

噗通，噗通，那是?瀕臨死亡時，心跳加的聲音。

她害怕，她恐懼，她痛苦，她激動，她興奮，她癲狂。

過了不知多?久，宋語冰終於緩緩冷靜下來。她掀開毛毯從床上坐起身，走向了窗邊。

這裡是?湄南河畔最奢侈的五星級酒店。河水汩汩從她腳下奔騰而過，向前方奔去，一刻也?不停歇，時間本應該也?是?如此。

她拉開窗簾，抱臂站在落地窗前，望著對岸的鄭王廟高塔。黎明?初現，淺橙色的光暈從天際一步步爬升，給?那座著名的婆羅門式尖塔鍍上了一層光。有布施的僧侶赤腳從廟內走出，虔誠的信徒跪坐在道路兩端，在渺渺佛聲中?聆聽神祇的低語。

她就這樣看了許久許久，直到身後傳來秦曼翻身的聲音。

「語冰？……你在搞什麼……怎麼這麼早就起來了……」秦曼睏倦地打了個哈欠，摘掉臉上的眼罩，睜著一雙朦朧的眼睛看向窗前的宋語冰。

宋語冰回過身，因為逆光，秦曼看不清閨蜜的表情，只?覺得有一種莫名的悲傷籠罩在宋語冰身上。

奇怪……秦曼認識宋語冰這麼多?年，從沒見過她有什麼很大的情緒波動，怎麼會如此悲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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