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江沅怔了怔,颔首。
看萧江沅笑得惬意,李隆基抿了抿唇,横眉道:“我这么频繁地来找你,竟一次都没碰上。”
“因为奴婢总是在大王离开之后次日,才去军营逛逛。”
“……为什么?”
“……”萧江沅忽然不知该不该说。她总觉得,她经常跑去军营这件事不能让李隆基知道,可是为什么不能,她却不甚明了。
李隆基自然看得出,萧江沅是在故意瞒着自己,轻哼道:“那些郎君相貌如何,体魄如何,性情如何,才华如何?他们在军中历练,自是比我等绣花枕头,要来得酣畅爽快些,你大抵也很欣赏他们,对吧?若是我少来几次,你是不是连我是谁都忘了?”
一时被李隆基问了这么一串话,萧江沅又意外又不解,面上却仍微笑着:“那些郎君虽好,又怎能及得上大王一丝一毫?”
李隆基的神色稍缓:“那是自然。”
萧江沅接着认真地道:“他们于奴婢而言,只是君子之交,大王于奴婢而言,却是……”
李隆基不着痕迹地坐直了身子:“是什么?”
萧江沅想了想,摇摇头,又想了想,才迟疑着道:“良师益友?”
李隆基一口气差点岔了,扶了扶额,道:“只是这样?”
萧江沅始终想不出个分明,便坚定地道:“不论是什么,大王一直在奴婢心里,怎么都不会忘了的。”
李隆基的心随即猛地一跳,一时说不出话来,只能
抬手掩唇轻咳,眼睛却瞄着萧江沅的神色。看了半天,因天色渐暗,他什么都没看出来,只觉得萧江沅目光清透,坦坦荡荡。
他心下不觉有些失落,同时也有些安慰,好歹自己也算走进她心里了,来日方长,来日方长。
“大王你看。”萧江沅也觉得天色变暗,便抬头一看,忙道。李隆基立即随之望去,只见空中的白日已有一小半被黑色掩去。
“日食?”李隆基立即站起身来。
萧江沅起身走到李隆基身边,抬头望道:“日有食之,不尽如钩。”
李隆基的神情略显肃然:“怕是不祥之兆。”
“大王何以为如此?”
“你可知近日,李裹儿又做了一件天大的事?”
萧江沅秀眉微扬:“她卖官鬻爵,贪赃枉法,朝廷内外皆要插手,甚至自己起草制书敕令,蒙着内容让圣人画日、画可、画敕,还不够天大?”
“……这个邸报上也有?”
“从长安传来的消息,奴婢听守陵将士谈论过。”
李隆基面色一僵:“……以后你少去。”
“……奴婢知道了。”萧江沅心下暗叹,还好,没让自己别去,口中却道,“敢问大王,安乐公主到底怎么了?”
“她……”李隆基说着不禁轻笑一声,“请求圣人立她为皇太女。”
“皇太女?”对于李裹儿的彪悍,萧江沅又惊讶又无奈,“圣人怎么说?”
想到李显,李隆基脸色微沉:“圣人未曾答应,但也没有
怪罪,一边哄她,说此事还需跟大臣们商议,一边说笑道,哪日韦皇后做了女皇帝,她李裹儿再做皇太女不迟。”
萧江沅也笑容微敛:“圣人……颇有几分当年的荒唐了。”
“他只是觉得功臣的威胁是最大的,铲除了他们,这天下便坐稳了大半,却不想猛虎虽死,饿狼仍环伺。”
“对于大王来说,饿狼是韦后和安乐公主,可对于圣人而言,饿狼却是相王和太平公主。”
李隆基讽然一笑:“阿耶和姑母近一年来连门都少出,日子过得比当初祖母在位时还要清淡,圣人还想怎样?难不成把这仅剩的一母同胞都满门抄斩了才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