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嘟趴在雲霽的遺照上,眼珠子轉動了下,並沒有起來的意思,它似乎能感覺到主人已經不在了。司遙小時候被狗咬過,不太敢上前,但看到它那副可憐樣兒,於心不舍,冒著被咬的風險,摸了摸狗狗的腦袋。
「以後我養你。」
雲亓來接嘟嘟時,司遙跟他提了項圈有攝像頭的事情。回到家後,他用大哥留下的手機,登錄管理軟體,打開了監控畫面。
畫面里出現最多的人,是雲霽,他總是孤獨一人在工作,偶爾會蹲下來給嘟嘟順毛:「嘟嘟,你想思南嗎?我想他了,但我還不能去見他。說起來,我好像從沒對他說過我愛他,可是他比你還傻。」
嘟嘟是林思南送給雲霽的拉布拉多犬,雲霽養了九年。
雲亓查看近期的監控,發現畫面里出現了一個男人,因為高度問題,沒有拍到臉,但他聽出來,那是大嫂的父親邢業的聲音。
那是他與邢倩的對話:「雲霽太讓我失望了,西雅需要的是一個能鞏固a1pha政權的總統。」
嘟嘟被邢倩趕走了,邢業後面說了什麼,沒有錄到。
雲霽中毒的那天,監控拍到邢倩打開了林思南寄給雲霽的曲奇餅盒子,嘟嘟剛好跳到椅子上,將邢倩下毒的過程拍了下來。
邢倩謀害雲霽,是受邢業指使的。雲亓將監控錄像提交給檢察院,只能為林思南洗脫冤屈,不能定刑業的罪。投毒者中毒身亡,案件陷入了困局。
雲霽無法接受謀害大哥的兇手,葬在大哥的身旁。當天就驅車到了墓地,撬開邢倩的墳墓,將她的骨灰盒取了出來。
他給邢業打了個電話:「邢先生,我想給您送個禮物。」
邢業答應雲亓約見的請求,但讓他始料未及的是,雲亓會當著他的面,打開他女兒的骨灰盒:「認得骨灰盒上的照片嗎?」
邢業臉色大變:「你想做什麼?」
雲亓冷笑一聲,抓起盒子裡的骨灰,揚在了空氣里,被風吹散到了四面八方:「總有一天,我會像今天這樣,親手揚了你的骨灰!」
雲亓正式向邢業宣戰,他想做那隻追逐光明的飛蛾,為了給大哥報仇,更為了繼承他的遺志,即便烈火焚身也在所不惜。
雲亓最擔心的人是司遙,他怕自己踏上這條路,會步大哥的後塵。企圖奪回統治權的a1pha,會像豺狼虎豹一樣撲咬上來,難免會傷到自己身邊的人,但他並不想用大哥的方式,將愛人推得遠遠的,他想問問司遙的意見。
「阿遙,我想替大哥走完他沒走完的路。」
雲亓說出這句話,一定是經過深思熟慮的。司遙明白這條路並不好走,雲霽的離世,讓他這個溫室里的花朵,不得已暴露在污濁的空氣中,沒了遮風擋雨的大傘,他必須得將根莖牢牢扎進土壤里,這樣才不會被風雨擊垮。
「我支持你的決定。」雲亓心靈的創傷,只能用仇人的鮮血來撫平,無論前路有多兇險,司遙都願意與他攜手同行。
因為他也是只飛蛾,沒了光源,便沒了方向感。
然而飛蛾不止一隻兩隻,林思南為了追逐他的光,毅然決然縱身火海。
他這個拯救了無數心理障礙患者的醫生,最後給自己開了處方藥,一整瓶安眠藥,毫不猶豫地吞下肚。
他的遺書只有寥寥幾個字:「雲霽的身邊空了,我想住進去。」
難過到急火攻心是什麼感覺?在林思南的葬禮上,雲亓的鮮血灑在了潔白的花朵上,他淡然地擦了擦沾了血的嘴角,眼眶是紅的,卻流不下一滴淚。
司遙連忙去扶他:「雲亓,你沒事吧?別嚇我。」
「我沒事。」雲亓將被血染紅的百合,放到墓碑前:「這是他們的葬禮,也是他們的婚禮,得添一點喜慶的顏色。」
葬禮後一周,司遙到處都找不到嘟嘟,他將嘟嘟可能去的地方找了個遍,最後在墓園裡發現了它。
嘟嘟很聰明,林思南葬禮上,帶它來過一次,它就認得路,自己走了十幾公里,來到主人的墓前。
司遙蹲下來撫摸嘟嘟時,發現它的身體已經僵硬了,它就這樣蜷縮在雲霽的墓碑旁,安靜地死去。
「嘟嘟,你去找大哥和南哥了嗎?」
短時間內,經歷了太多生離死別,悲傷難抑,司遙忍不住嗚咽,眼淚奪眶而出。過了一會兒,那啜泣聲變成了低聲痛哭。
一個是總統,守護了西雅民眾,卻把自己的命給丟了;一個是心理醫生,替精神疾病患者找到了前進的路,卻把自己逼進了死胡同里。
時間又過去數月,司遙終於鼓起勇氣來到簡洋的墓前,為他獻上一束白菊花。司遙摸了摸墓碑上的照片,他又年長了一歲,而這個命運多舛的少年,生命永遠停留在了十八歲。
「簡洋你看,這個世界在慢慢變好,可惜你走得太倉促。」
司遙面帶微笑,眼眶卻紅了:「不過沒關係,以後我來當你的眼睛,替你見證omega崛起,這個世界變成你期待的樣子。」
烈日當空,卻很不尋常地飄起了小雨,司遙在想,或許是簡洋在哭。他沒有帶傘,想找個地方避雨,剛走出墓地,便看到雲亓站在車前,向他招手。
「阿遙,領證去嗎?」
一個a1pha只能擁有一個伴侶,司遙等這一天太久了。
「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