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個可憐人。」荀旖輕聲說著,怕吵醒了屋裡那人。
「的確可憐。」素霜說著,便要推門進去。荀旖分明看見,她腰間別了一把匕。
荀旖警覺起來,連忙攔住她,低聲問著:「你幹什麼?」
「公主有令,」素霜說,「這女子不能留。」她說著,便要進門。
「你騙人,她原話不是這樣的,」荀旖連忙反駁著,「讓她不出現在兩位殿下面前的方法有很多種,你何必要用這種方法?」
「殿下自有言外之意,涵真道長何必裝作不知?」素霜反問著,卻並沒有希望能得到回答。她說罷,還要進門。
荀旖聽見了,還想攔,卻忽然又想起了李琳琅來。她把自己當成是真正的虞安公主,一心要為她的楚王哥哥搏出一條生路,而這楊鯉兒、這楊鯉兒……唉,或許,素霜才是對的呢?
是了,素霜說不定是對的呢,對李琳琅而言,只有楊鯉兒死了,才能免去那許多煩憂。嗯,應該是這樣,畢竟那楊鯉兒只是個紙片人,不是嗎?在這個世界裡,只有她和李琳琅才是活生生的人,不是嗎?
「一定要讓她如願,」她不停地對自己說著,「這只是個虛擬的世界。」
想著,荀旖似乎狠下了心來,一轉身便跟著素霜進門了。素霜回頭看了一眼她,眼裡雖有疑慮,卻沒有說話。荀旖知道她在懷疑什麼,只是看向了楊鯉兒的床榻。素霜會意,拔出了腰間的匕來,又做了個手勢,指了指地面,示意荀旖不要走動,荀旖也點了點頭。
在這昏暗的小房間裡,素霜小心地挪到了楊鯉兒的床榻前。荀旖便立在門邊,眼睜睜地看著她挪了過去。楊鯉兒正以一個蜷縮的姿勢睡在床上,她額上面上都剛塗了藥,身上的衣服也是荀旖才給她買的。下午荀旖將衣服拿到她面前時,她很是開心,笑得也十分甜美。荀旖看著她,忽又想起了白日裡的她,那個在大街上被毒打的她……而此時,素霜已亮出了匕來,寒光刺眼。
她的人生這樣苦……
「不行!」荀旖終於忙低低喚了一聲,與此同時,她快步上前,竟一把握住了那把匕。
「你……」素霜有些驚訝。
荀旖有些哽咽了,她看了一眼酣睡的楊鯉兒,又看向了素霜,堅定地重複了一句:「不行。」
人總是要有惻隱之心的。
血順著手心滴落在地上,可荀旖卻依舊握著那匕不放。「這、這可是個活生生的人啊……」荀旖看著素霜,苦笑著說道,「虞安公主當日招攬你時,應當不是為了讓你今日來殺害這樣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吧?」
素霜一愣,低頭看向了這渾身是傷的女子。這女子睡在榻上,卻不得安寢,遍體鱗傷不說,夢裡還緊鎖眉頭……素霜也猶豫了,或許她本也是糾結的。「也罷。」她說著,推開了荀旖,收了匕,又回過身去:「等公主回來,再做定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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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暗箭傷人
李琳琅回來時,荀旖頗為愧疚。她立在門前,混在迎接她回來的隊伍里,一句話都不敢多說。她悄悄地看著她,只見她面容上也有些倦色。
「對不起。」她在心裡默默說著。她終究是保住了楊鯉兒的命,沒讓素霜殺了她。她給了楊鯉兒一些錢,讓楊鯉兒暫且住在客棧里,又讓素霜派人暗暗跟著她,等李琳琅回來再做定奪。
她只能做到這了。
「涵真道長,」李琳琅在眾人面前如此稱呼她,「過來。」
荀旖聽了,只得過去,跟著李琳琅回了她的書房。一路上,她只是無言,只等著李琳琅的發問。可她沒想到,李琳琅竟也是出奇的沉默,只在進了書房後,她才嘆息了一聲。
「殿下……」荀旖小心喚了一句。
「今日,這麼謹慎啊?」李琳琅笑得十分勉強,她自己解下了披風,隨手掛在了衣架,便又坐了下來。一抬頭,卻見荀旖依舊站在那裡,動也不敢動。
「過來坐吧,」李琳琅指了指她對面的位子,又笑問著,「這般小心,莫不是做了虧心事?」她說著,故意做出恍然大悟的模樣,搖頭嘆道:「難不成,是你沒有為本宮日夜祈福,故而心虛?」
荀旖見她還有心思在這開玩笑,總算放鬆了些。她走上前坐了下來,口中說道:「祈福這事,我可沒忘。我每日都為殿下抄佛經,一天都沒落下。」
「哦。」李琳琅應了一聲,又把荀旖打量了一遍,不覺又笑了:荀旖如今還穿著道袍呢。
荀旖順著她目光看向自己,也覺得不對,卻理直氣壯:「我不僅抄了佛經,我還給你拜了關二爺,還在院子裡畫了十字,可惜我不會跳大神,不然我一定每天都來一段……若世間真有神靈,這樣廣撒網,總能撈到一個吧?」
李琳琅聞言,低頭一笑:「你呀……」她說著,抿了一口茶,又沒再說話了。
荀旖終於忍不住了,李琳琅這般顧左右而言他,倒讓她著急起來。於是,荀旖清了清嗓子,又嚴肅說道:「李琳琅,我想說,楊鯉兒的事。」
「我都知道了,」李琳琅垂眸說著,「我沒有怪你,相反,你救下了她,很不錯。只是,讓我好好想想吧。讓我想想,該怎樣處置她……」
荀旖也低了頭:「我知道,她對你來說,是個威脅。可是,那畢竟是還沒有發生的事,為了將來還沒發生的事便殺了她,實在是、實在是,唉……說不定,我們還有別的辦法呢?我們不一定要殺了她的。事情說不定會改變,而且,她真的很可憐,一天好日子都沒過過……她雖然對我們來說是個紙片人,可在這個世界裡,她也是個活生生的人啊。」她說著,抬起頭來,眼巴巴地瞧著李琳琅,卻見李琳琅正瞧著她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