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春点点头,“确是徐家小姐!”
“她伤得可严重?”
“回婉仪的话,徐小姐右边脸上被猫爪子给抓伤了,流了不少血,具体伤势如何,奴婢倒未曾知晓。”映春恭恭敬敬地回道。
还流了不少血?再听这徐小姐尖锐的惊叫声,看来伤情不容乐观啊!苏沁琬暗暗思忖。
安静地让太医为她把了脉,她本就没受伤,不过是乍一见到黑猫扑过来吓住了,后头杜夫人那一推虽有些力气,只也不过将她推倒在石椅上,冬日里穿的衣裳厚,连个擦伤都没有,也不过是袖口被磨了几下,瞧着有些损伤罢了。
中年太医也知道眼前这位是皇上近段日子的宝贝疙瘩,怠慢不得,很是小心谨慎地细细为她把了脉,又斟酌着开了些定惊安神的药。
苏沁琬深感好笑,也知道定是上回她受惊病了几日让太医们心里留了阴影,只当她是个胆小的,轻易受不得惊吓。故她也不多言,只吩咐着芷婵将方子收好,回头命人到太医院去拿药。
“妹妹可有事?真真是飞来横祸,也不知这作恶的畜生打来冒出来的,生生搅了这一番布置!”好不容易安顿好那些命妇小姐,燕贵妃也不敢掉以轻心,连忙到了苏沁琬处。
“劳娘娘挂心,嫔妾并不曾有事!”苏沁琬起身向她行了礼,温声回道。
“这就好,这就好!”燕贵妃轻抚着胸口处,松口气般道。
“不知那徐家小姐伤势如何了?”苏沁琬忍不住又问。
“唉!”燕贵妃重重地叹息一声,拉着她的手在榻上坐了下来,一脸惋惜同情地道,“那畜生来势凶猛,徐四小姐躲避不及,竟被抓了个正着,脸上被划了几道口子,也许是她命中该有此劫,那畜生也不知从何处而来,爪子上沾了不少脏东西,故徐四小姐那伤口……实在令人不忍目睹。”
令人不忍目睹?那得伤到何等程度啊?苏沁琬惊异万分。
燕贵妃长吁短叹一番,又柔声安慰了她几句,这才带着映春离开了。如今仁康宫内乱作一团,加之又是皇上的大好日子,她也不敢将此事传到龙乾宫去坏了皇上的兴致,只命人死死捂着,全力医治受了伤的徐家小姐。
仁康宫内出了意外,众人哪还有心思逗留,只不过也知道今日不同平常,除了出了事的徐丞相府女眷到了屋里照顾着受伤的徐四小姐,其他命妇小姐均心思各异地坐在仁康殿内,暗暗思量着今日这番事故到底隐藏着什么。
余太妃脸上也不好看,毕竟是在她的宫里头出的事。她脸色铁青地指着跪了一地的宫女太监,“你们都是怎么当差的?居然能让个畜生冒出来伤了人?”
宫女太监们瑟瑟发抖,也不敢多话。
余太妃气得胸口一阵阵闷痛,“拉出去,重重地打,给我重重地打!”
宫女云柳连忙上前几步,伏到她耳畔低声道,“太妃娘娘万万不可,今日是皇上的大好日子,宫里实不宜……娘娘若是生气,过了明白再罚他们不迟。”
余太妃咬着牙,好半晌才恨恨地道,“出去!”
那十几名宫女太监见暂逃了处罚,哪还敢多话,连忙抖着身子退了出去。
“你瞧着今日这事到底是意外,还是有心人的设计?”待屋里只剩下她们主仆二人,余太妃才沉声问。
“依奴婢之见,并不像是意外。宫里头要摆宴,又有哪个敢掉以轻心?必是事出有因,才惹出这么一场祸事来!”云柳皱着眉沉吟片刻才道。
“不错,我也是这般认为的。”余太妃点点头,片刻之后咬牙切齿地道,“她们倒是好手段,耍阴谋诡计倒耍到仁康宫里头来了,打量着仁康宫好欺负不成?”
“娘娘认为此事是何人所为?”
余太妃冷笑一声,“我不过向徐家稍稍表示了好意,便有人瞧不过眼了。这宫里头不乐意见到靖王府与徐家拉上关系的,又能有几个人?不是那燕碧如,也是她那些狗腿子,还有夏家那些人也有可疑。”
“这几家人如此相争,可见王爷在他们心中份量不轻,否则他们也不会如此害怕对方将王爷拉拢了去。”云柳又道。
“谨儿文韬武略,便是他的父皇也是多有夸赞,那些个人自然不敢小瞧!”听她提及儿子,余太妃自是满脸骄傲。
此时的燕贵妃也是恼火得很,今日这一出,虽对众人声称是意外,可她也知道定有不少人会怀疑到她头上来。她虽也不乐意见到徐家与靖王府结亲,但也绝不敢在这样的日子里动手脚,更不提这宴还是她主持操办的。她强按下心中怒火,着人私下查探那黑猫到底从何处冒出来,又是为何会伤着了徐家小姐。
“等一下,那畜生也让人好生看着,千万别让它丢了性命,说不得日后真相还得从它身上找出来呢!”她想了想,又连忙叫住领命欲去的映春,低声吩咐道。
映春点头,“娘娘放心,那畜生奴婢早已命人关了起来。”
“去吧!”
苏沁琬静静地坐在燕贵妃安排给她的屋子里,也不着人去打探,这样的事,她还是独善其身的好,不管是何人所设计,相信最初的目标也不会是她。
她蹙着眉仔细回想徐家小姐受伤的那一幕,却只记得那猫来势极猛,动作又快又准,一抓即中,说是意外她还真无法相信。还有那一双幽幽森森的猫眼,忆及对上那双眼珠子的一瞬间,她不禁打了个冷颤。
伤了一人不止,又再扑向另一人,这畜生绝不简单!她所站立之处与那徐小姐可是隔了好一段距离的,若无特殊原因,那畜生岂会朝她扑来!
她两道眉越拧越紧,莫非今日这一出,她也是别人的目标?
☆、34
仁康宫里虽出了意外事故,可因是普天同庆的好日子,自然无人敢去惊动皇上。嫔妃、命妇与各家小姐为了证明自身清白,也不敢请辞,只老老实实地呆在殿内,静候燕徐二妃旨意。
苏沁琬也不知道自己在屋里到底坐了多久,只感到有一股彻骨的寒意,一股纵是燃着的炭火都驱赶不掉的寒意,慢慢从她心底处升起,一点一点渗透身体里的每一处。
她努力平复内心那股惊惧,冷静地回忆事发时的每一幕:自她发现杜家母女始,那临溪亭中就只得她们三人,而徐家小姐被袭击之处虽与她们隔着一段距离,但却无任何树木假山挡着,这才让她能直接目睹经过。换而言之,事发时,现场在明处的可能只得她、杜家母女及徐四小姐这几人。
那只黑猫袭击了徐四小姐后,落地之处离她又近了不少,又恰恰好正对着她,四目交接,未等她反应过来,它便突然一跃而起,直往她飞扑了过来……
所以,那畜生原本冲着徐四小姐去的可能性更大些。只是,一只畜生而已,真的能分得清谁才是它的目标么?
她叹息一声,这是她自进宫后头一回直面的危险,也是她自魏娴身死后再一次感受到深宫的险恶,回想她初时那意欲在宫中独善其身、平安终老的念头,真真是天真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