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活不过十五?
这的确是个让人听着就烦的事。
这么奇特又恼人的小玩意儿,死了就没了。
她自己知不知道?
应当是知道的,所以才会那般视金钱如粪土,只身一人就来了形同黑市的潇湘馆,拿出全部身家买可用人。
可惜了……一个注定会早死的燕国小姐。
被人猜测拿出全部身家买暗卫复仇的可怜虫,正在和一个碧眼华服的男子下棋。
元清正手里的黑子吃得陈以绝狼狈不堪,那一番颓势,是怎么挽救也没有用了。
“你怎么想要去动他们?都不晓得感恩戴德,怎么说你如今的尊荣,都是天家给的。”陈以绝耍赖,把手里的白子一丢,就不再下了。
年仅十五的少年有一头如绸的长,比女子的还要柔顺,玉冠束起、在极春的阳光映照下有一层奇异的色彩,潋滟如同深秋的湖水。
他生得极俊美,五官如刀锋雕刻般流畅自如,湛蓝色的瞳仁在阳光下散着迷人的色泽。
陈以绝惯是爱穿深色的衣袍,如今一身玄青色,用碧城色和吐绶蓝的丝线勾了猛虎于上,在一片万紫千红的景色里十足低调又带了两分张扬。
外面披着的墨色的大氅,将他挺拔的身姿衬得长身玉立。
元清正手倚着小脑袋,食指和中指把玩着黑子,长长的睫毛颤了几下,在玉白的脸颊上落下淡淡的剪影:“阿绝,若是你有一天,被天家恩赐无上尊荣,金银珠宝数不胜数,但凡下令满朝文武不敢不从。
随后,却在厮杀敌兵之际,要你全家性命。
你可否会在那至爱亲朋的尸堆里,仍然跪谢皇家的赏赐?”
陈以绝湛蓝色的眼眸里都是惊颤,她一个十二岁的少女,竟然看得这么透?
连朝中的老臣,多数都以为元家四房是走了狗屎运。
救了三皇子,这个中宫皇后的嫡出,以后的储君,才得到了重用,培养成以后的皇帝,最忠诚的臣子。
她忠义伯府都没出几次的闺秀,吃不饱穿不暖不说,还能看清这一层。
着实不易。
陈以绝也不回答这个问题,毕竟没人能能够将心比心,感同身受。
她的处境,自己能够设身处地,但是也不会像她那般思考,处理,毕竟人的思维也不同。
但是,不得不说的是。
他的确极度赞成,她的想法。
要不然,他也不会坐在这里,与她同谋。
元清正身体还有些虚弱,起身之际,有些头昏眼花。
陈以绝上前扶住了元清正,宽厚的臂膀不比卫厌箴的壮硕,是一种秀气的精壮。
元清正几乎分不清现实还是梦里,看着那张脸就想要伸手去给他一拳。
“面色怎的这般差?”陈以绝开口,手背往她额头探了探,感觉到了一股灼热的气息,便生起了火气。
她身子弱,其实是没有好全过的,一直在低烧和高烧间徘徊,体温也是比常人要低一些的。
没有十足的把握,元清正还不能动手,可是自己的时间却很紧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