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嗯舒服,啊哈,舒服,哈哈,三哥”林泽笑出声,急忙拿手去拽水湛的袖子,一双弯成月牙儿一样的眼睛依旧眯着,只是眼角那处垂了一抹泪珠。“痒,痒死了。三哥,你别挠我脚心呀”他脚麻是麻了,那也不代表他就不怕痒了呀看着水湛那双手一会儿挠过他的脚心,一会儿捏住他的脚趾,林泽再也憋不住了,哈哈地就笑出声来。
水湛哼了一声,只说“给你揉脚还有这些话来说,挑三拣四的还是你自己来罢”
林泽当然不会放弃到手的福利,何况一个人抱着自己的光脚丫蜷在椅子里揉脚算什么事儿呀脑补了一下那画面,林泽抖了抖肩膀,直接摇头表示不干。顺便理直气壮地伸直了自己的小脚丫往水湛的膝盖上一搁,那副老神在在的大爷模样,看得水湛额角一抽一抽的。真恨不能揍这小子一顿抬起的手正要动作,却还是在半路上拐了个弯儿,哎呦,还是认命地给眼前这个得意洋洋的小子揉脚去了。
不过,享受是要付出代价的。
比如说,在晚饭后,林泽还琢磨着怎么跟林如海开口提提他准备缓缓在去京城这事儿呢,林如海就先找到他,表示他年纪太小了,现在去京城家里人也不放心啊种种不在话下。得了,林泽就这么蔫了。林如海却好像还是有些不放心的样子,说完就打小厮把林泽打包送进了水湛休息的房间里,准备让这一对好好谈谈心。
水湛倒没有一上来就说什么,只是下午给林泽揉了那么久的脚丫子,他总得收回些利息呀。当下打完房里的小厮丫鬟,也老神在在地靠在椅背上,指着自己的肩头哼哼“来,小泽子,给爷捏捏。”
捏泥煤呀捏
林泽握着拳头背对着水湛挥了挥,真想照着这后脑勺揍下去。不过也就在心里憋屈着吐槽两句,小小的嫩爪子还是搭上了水湛的肩头。不得不说,有时候血缘关系还真是奇妙得很,瞧这兄弟俩,心理活动和生理动作那都是如出一辙,不愧是一母同胞的好兄弟。
水湛一边享受着林泽小爪子的服务,一边还不忘林如海托付给他的重大任务,不一会儿就开始旁敲侧击起来。问到林泽以后想干嘛的时候,林泽白了他一眼,哦,是对着后脑勺。说“当然是考科举呀,难道我还能去做生意呀”
水湛立刻摇头,“商人的身份太低了,虽然不至于对他们有什么偏见,可是以你的身份去做商人,太委屈了。”
林泽听他这样说,手上的动作倒是顿了顿。他经所处的那个社会,商人还是带动经济展的最大动力呢,多少人就是靠着经商家致富让国家繁荣富强的,而且,那些成功的商人只会让人敬佩,根本没人敢小看他们,更别提看不起了。可是现在呢,他现在在的这个社会,别说敬佩了,就是表扬一句,都让人觉得虚伪。士农工商,在这个社会里,农民都比商人来得贵重。
察觉到林泽动作顿住,水湛以为他心里想的是要从商,不由地有些急,便握住了他的手,温声道“你别想岔了,纵要经商,也需从长计议。林大人是巡盐御史,又是简在帝心的人物,若有半点行差踏错,轻则去了纱帽,重则连累全家。你若要经商,好歹要计议妥当才可。”
他一番话说得又急又快,倒让林泽有些哭笑不得,同时心里却又暖洋洋的。只觉得这世上有这么一个人,时时事事都把你想在头一个,万事为你先想在头里,什么都替你铺好后路,当真叫人欣喜。因笑道“我才不要经商呢,日后我必要出将拜相的,哪里要做这些活计。”又笑道“再说了,家里那些田庄子买卖,不都是记在府里家生子的头上,虽说是家中固有财产,若论到底,也算得买卖了。”
水湛这才知道自己是太急了才失了态,便转身过来,伸手一拉把林泽抱进怀里,弹了弹他的脑门,只唬着脸说“原来你将来是要出将拜相的,那还说出这些经商的言论来,是故意拿我玩笑了”
林泽见他沉着脸,可是眼里却没有怒意,心知他是做做样子罢了,也不害怕,双手揽住水湛的脖子,只挨在他脸颊边笑道“好三哥饶我一次,下次再不敢的。”又道“以后的日子长着呢,我现在不过夸口说大话,哪里真就能出将拜相呢。”
水湛听了,不置可否。在他心里,林泽当得起世间最好的。若不是宁寿宫里的那一位,他的小九儿何必如此辛苦学习,还要等着来日出将拜相才能光耀门楣
想到宁寿宫里的那一位,水湛的眸色微微一暗。那一位老圣人早已经没了实权,只是心里头不快活,每隔些时候就要指手划脚出来蹦跶一会儿子,不还是看在父皇孝顺的份儿上才敢如此作态只是,以他看来,父皇隐忍多年,那些个没眼色的世家还妄想接着靠近忠顺皇叔取得老圣人的欢心,当真是蠢到极点
林泽听不见水湛说话,却能察觉到他紧绷的肌肉,有些讶异,便抬头问道“三哥,你怎么了”
“无妨,只是想到家里一些烦人琐事罢了。你倒有闲心问起这些个,我来问你,我到扬州这么些天,你日日懒散着,自己不肯出去玩也就罢了,弄得我也不好意思出去,是何道理”
林泽睁圆了眼睛说“这怎么怪我我住在内宅,三哥却在外头,自然出去比我还要方便,怎么拿这话来寻我的不是再者,我才回来多久呢,自该在家里常常承欢太太膝下才是,哪有时间外头玩乐呢。”说着,只看着水湛笑道“我知道了,必是三哥想要出去玩了,才说出这些话来,是想借着我的名义一道出去,免得老爷问起不好说”
水湛心想,他要去哪里,林如海敢问起么但是看看林泽眯着眼睛笑得活像只吃饱了的猫儿一般,水湛也笑道“自是这样的,你明日有空没有,陪我出去逛一逛才好呢。”见林泽不说话,便又带了三分委屈,只说“我往日在家里,上面庶兄冷淡,下面庶弟任性,再没一个肯和我玩笑的。好容易和你拜了兄弟,你只管你的家里人,怎么还记得我呢,唉”说罢低声一叹,倒似带了几分真心实意的寂寥落寞。
林泽心里也大为怜惜,忙保证说明日必一道出去的,这才让水湛又重新笑了。
水湛在扬州城里吃好喝好,到处闲逛,把个扬州城里大小茶馆都坐遍了,若要问起扬州城里哪一处茶馆茶最好,哪一处茶馆说书人最有意思,哪一处酒楼饭菜最香,水湛都能一一地给你点出来。若要问林泽哈哈,那可是问错了人,他只知道去哪一处腿跑得最累,去哪一处楼堆得最高罢了。
不过几月余,夏季暑热才来,那边贾敏的肚子已经像吹了气一样高高地鼓起。连当初怀着黛玉时,都未曾这样大过。林泽每日都要来看上两三回,回回都看着贾敏那高高的肚皮呆,心想着,他可不知道黛玉会不会有妹妹弟弟的,别是一来就来上两个罢
这事儿,林泽也就自己心里琢磨琢磨,连水湛都没说。毕竟古代医术可没先进到哪里去,林泽倒是怀念起现代先进的科学仪器,用b一照,别说你怀的双胞胎三胞胎四胞胎,就连是男是女是龙凤都能给你照出来。
不过,也没等林泽纠结太久,八月十五赏月之时,月圆人圆,正是好时节。林如海治了一桌酒席和水湛边说边吃,林泽坐在一边陪席,黛玉这回倒是没出来见客。虽然水湛也不能算是什么外人,可是黛玉毕竟年纪小,脸皮子又薄,林如海也不强留她,只让她在贾敏院子里陪着贾敏一道儿赏月。
谁知没等月亮升空,二门边就嘈杂声不断,林如海眉头一皱,遣了小厮去问,立时便有人回道“内宅里传话说太太要生了。”
三人俱是一惊,忙吩咐下去,也幸好贾敏预产期近,那稳婆早安排了屋子给她住着就近服侍,眼下贾敏突然要生,虽然是众人意料之外却也在大家意料之中了。不一时,血房已经安排好了,就在贾敏正屋后面三间小耳房里择了一间,仍是当年生黛玉时所在的那一间。
因有外客在,林如海父子不好往内宅去,可是心里却都是捏了一把汗。林泽想到贾敏那高得不一般的肚子,心里也有些害怕,额角竟虚虚地出了一头的汗。
等到月上中天,那边的嘈杂忽而一顿,却重又兴起,林如海这里正焦急不已,那里就有人来报“恭喜老爷,贺喜老爷,老爷大喜,太太为老爷添了一个哥儿”
没等林如海赏下去,那边却又惊叫一声,正待细问时,却听得又有人急忙来报“回禀老爷,太太先诞下一哥儿,现下腹中还有一个孩子,没有出来呢。”
林泽脚下一软,天呐,真被自己猜中了那高高隆起的肚皮下面,果然是两个小孩子在里头想到贾敏素来纤弱,生一子已经耗尽体力,再有一个,只怕
没等林泽多想,那边就传来一声尖叫,只嚷着“太太晕过去了”林如海再也等不得,也不顾水湛在此,急跑进内宅去了。
林泽也是惊得手心一片湿冷,偶有微风拂过,林泽竟在这酷暑天气里觉得自己冻得瑟瑟抖。
水湛忙揽住林泽的肩头,低声道“林夫人是有大福气的人,你只管放心,别吓着自己。”又抬头去看那院门,灯火通明的一片却什么也瞧不见,只恍惚看到有人影攒动,其他的也只闻其声罢了。
林泽抬头看了一眼水湛,见他目光坚定,心里就如吃了一颗定心丸一般,也镇静了下来。再抬头看向天空,原来不知不觉,已经月上中天了。
八月十五,月圆人圆,已经过去了半月有余。
贾敏半倚在床上,身后靠着一只绣金蟒五彩丝线引枕,身上只穿了一件白色亵衣,脸上一片苍白之色。绿柔进来见了,忙拿了一件外衣过来给贾敏披上,只劝道“太太,已经半个月了,只求太太放宽些心,别累着自己。”
贾敏听她这样说,眼珠子一转,泪水已经盈盈落下,只悲泣道“我那可怜的孩儿”只一句,便已经泣不成声,哪里还能再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