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另一这里?,可以看到林映雪的足尖点头,秋千晃晃悠悠荡了起来,因为是新婚,她所穿得是绯色织金通袖长褙子,衣摆晃动,织金牡丹泛着?粼粼的光,再就是她的发?簪,累丝金凤簪用小小的红宝石点睛,步摇也晃荡出细小的涟漪来。
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林映雪的眼睛微微弯起,嘴角噙着?笑容。
在今天见到林映雪的时候,林怿就知道她过得很好,此时看着?林映雪的模样,心中刻意压抑住的对温蕙的思念在疯涨,林映雪既然过得很好,那么温蕙过得好吗?
这秋千当时安置起来的时候汪氏还抱怨过,作为给孩童的玩具,实在是有些?高。
这秋千给孩童确实有些?高,但是其实是林怿留给温蕙的,当年他与温蕙在外做夫妻生活的时候,那宅院就有这样的秋千。
只可惜到温蕙离开林府,都不曾坐过这秋千。
现在看着?林映雪荡秋千,难免就想到了这些?旧事。
“老爷。”飞鸢和?叶子先注意到了林怿,连忙过来行礼,而?林映雪想要站起来,已经被快速走过来的林怿压了压肩膀,“你坐下就是。”
林映雪没办法,只能够再次坐在秋千上。
林怿看着?林映雪,像是透过她在看温蕙:“你过得还好吧。”
林映雪垂下头:“是。”
“你已经嫁了人,你夫家情况既简单又?复杂,你应当担起责任来,尤其是你婆婆还在打官司的情况下。”林怿说道,“若是你婆婆官司输了,你可想好了怎么办?”
林映雪眉心微皱,“婆婆的官司怎会输?”
“她一个女人,怎么经营下这么大的家业?”林怿不以为然地说道,忽然又?意识到了什么,开口说道,“你说的也是,她的弟弟是傅斌,这官司怎会输?”
林映雪不喜这种语气,仿佛认定了傅蘅的本事是因为傅斌而?来:“和?舅舅无关?,而?是婆母原本就没有侵吞他人财产,她的家业是自己挣出来的,婆母一直把那些?文书带在身上,只是现在需要去故里?核实一二。”
林怿看了一会林映雪,不想多谈论这件是,就说道:“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林怿这般的样子也让林映雪不想开口,反正她左右不了林怿是如何想的,“到时候案子审理出来就知道了。”
“你是第?一遭坐这个秋千罢。”林怿舔了舔唇,前面的那些?话只是为了引出现在的话。
林映雪回应:“是。”
“你今日?话少了许多,是因为你母亲放妾的事情?你与我生疏了,我还记得小时候你叽叽喳喳的模样。”
林映雪说道:“女儿小时候确实活络,后来已经话少了不少,今日?里?确实是有生疏,女儿所行不孝之事,女儿心中愧疚难当,实在难以面对父亲。”
林怿冷不丁发?问?:“愧疚却不后悔?”
林映雪没说话,林怿就知道自己说中了。
林怿的手抚着?秋千,对着?林映雪说道:“你嫡母还有你姐姐以为这秋千是给她准备的,殊不知,这秋千是给你娘准备的。看到你坐秋千,我就想到了你娘。”
林映雪不说话,娘亲已经被放妾,她打心底不愿与父亲过多谈起母亲。
林怿继续问?:“你娘过得如何?”
林映雪简明意赅,“很好。”
林怿看林映雪,开口说道,“你说很好,我是不信的,古诗文里?有这样一句,长安大居不易,在天子脚下又?岂是那么好生活的,掉落一块儿砖都有可能砸到贵人。你娘生得好,又?无男子在身侧,自然容易引起别人的觊觎。”
“都知道我娘是与锦衣卫相干的人。”林映雪说道,“我娘那里?还算是安静。”
林怿依然说道,“锦衣卫又?护不了一世,毕竟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林怿絮絮叨叨,意思是她一个女人也不容易,他是不方便多为照顾她了,让林映雪可以多去照看一下,“若是你娘有什么要求,你可以让人把消息传给我。”
林映雪是在走神的,林怿的话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最后说道,“我会照顾好娘亲的。”
林怿呵斥:“映雪,抬起头,看着?我说!”
发?簪的流苏微动,林映雪依言抬起头,她认真地对着?林怿说道:“我娘是不愿意我在您面前多提她的,现在您已经放妾,过往的一切都可以淡忘了,父亲也不必多问?,今后我必将照顾好母亲。”
少女的眼和?温蕙很是相似,林映雪少了温蕙身上那种热烈感,她的眼更?为温和?,但是依然是温和?又?坚定地替温蕙拒绝了他。
原本对林映雪就有一股邪火没有发?泄出来,此时林怿就冷笑着?说道:
“你照顾,你拿什么照顾?是我给你的几百两嫁妆,还是拿着?傅家的钱财?映雪,过往的一切是谁告诉你可以淡忘了?是你淡忘了曾经为父手把手地教你读书认字?你可真是自私又?冷血。”
“映雪,你以为就能够靠着?你的丈夫?你和?他认识多久,和?我又?有多久?你不信任我,反而?是信任你新婚的丈夫,真是胳膊肘往外拐。难怪人常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尚未嫁出去的时候,就已经如此了。”
“对你好还不如对一条狗好,狗都知道会摇摇尾巴,你还会反咬一口,为父也没有在你的婚事上做文章,你与傅嘉泽指不定婚前就有什么,为父不说,你还当为父不知道!”
林映雪没想到这些?话是被傅蘅预料到了,昨个儿傅蘅就私下里?和?她说了,林怿可能说的话。林映雪此时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傅嘉泽能够观察入微,实在是因为傅蘅就是这样的人。
虽说做好了心理准备,被曾经信任的父亲这样说,林映雪还是脸上一白,眼眶有些?发?热,她忍住了想要落泪的冲动,拼命地告诉自己,何必在意林怿的话,是林怿做错了事情,欺骗了自己的外祖父,骗了母亲害了母亲十几年。
就在此时刻意加重的脚步声响起,傅嘉泽出现了。
他快速走了过来,不着?痕迹挡在了林映雪面前,对着?林怿拱手行礼:“岳父大人,我还想着?离开林府之前,与您讨论一下文章,没想到您在这里?。”
林怿说道:“我和?映雪还有话要说。”
“是想要问?映雪过得好不好?”傅嘉泽笑着?说道,“映雪过得很好,还请岳父大人放心,我娘很喜欢她,我舅舅也是,映雪头上的这根发?簪就是我舅舅赠得。”
林怿想要斥责的话到了口边只能够咽下去,毕竟傅嘉泽是傅斌的外甥,而?林映雪与傅嘉泽是新婚,还颇得这位的关?注。
林怿深深看了傅嘉泽一眼:“好,我们去书房里?谈论文章。”
傅嘉泽没对林映雪说什么,只是塞了一枚香囊到她的手中。
而?林怿踏上长廊,站在柱子边喊道:“映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