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样一个程季泽,对程一清产生了兴趣。
是欲望吧?
他想。
从小到大,他这个圈层里触目所及,都是美人。外婆奶奶是美人,母亲也是大美人。作为叶罗安妮的儿子,他好像从没见过她失态的模样,也没见过她卸妆后的样子。但程一清不一样,她刚出现在他跟前时,正在落魄地到处躲债。
连程季泽都觉得不可思议。自己身边有这样多明丽的花,他却被一株杂草吸引。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喜欢她在自己身旁。那次在她家时,看金鱼缸里的水影,投在日光下的墙上,投在日光下的她身上,他突然察觉体内涌动一股冲动。
他冲动地想吸吮她那捻着一小块糕点的手指,那上面必是黏糊糊的,而盛夏里她的身体软绵绵,汗涔涔,他想像她也是黏糊糊的。她穿一件薄衬衫,站在嘎吱嘎吱响的风扇前,跟他说话。而他看着她翕动的唇,只想用力吮吻舔舐。他被这突如其来的汹涌欲望所震骇,吃完那块糕点后,他转身离开。
舌尖上那点甜,很快消失。可是体内的热,无法消退。跟她隔着再远距离,跟她再三提醒不要乱开玩笑,跟她共处时再公事公办,那种欲望还是无法消除。
从欲望中解脱的唯一方法,就是释放这个欲望。
如果一次不够,那就两次、三次……
烟火像一朵朵巨大花球,在窗外张开。掩埋在雨夜里,没被完全释放的欲望,藉着烟花张扬的势头,被完全绽开。刚开始,他吻她仍想争辩的嘴,抚摸她冰冷的肩脖,但当他将她像柔弱果肉般剥开时,她终于安静下来,暖和下来,湿润起来。
窗外烟花绽至最繁盛时,他也一同尽了兴。最后全世界归于平静,高楼窗户之下,市民有序疏散离场,他也从她身体里撤出。在开了空调的室内,他淌着细汗,躺在她身侧,伸出一只手,放在她腰间凹陷下去的位置。
她闭着眼。是睡着了吗?
他开口说话,像在自言自语:“其实,没有每年都订房看烟花这回事。我们一家人,除了过年一起吃顿饭,清明一起去拜阿爷之外,奶奶生日时去老人院探望她。其他时候,都鲜少在一起。”
她慢慢睁开眼,不知道在窗外,或是在看他。
他又道:“以你的性子,如果我不这样说,你会立即离开吧。”
她看着他,从喉咙深处“嗯”了一下。
他伸出手,顺着她脸颊线条往下抚摸,“但你要知道,即使我对你撒谎,也都是像这样的谎。无伤大雅,也不会伤害你。”
程一清慢慢开口:“假如,我跟你产生利益冲突呢?”
“不会。我们不会有利益冲突。从小到大,我都是一个目标极其明确的人,我对自己想要的一切很清楚。”程季泽的手现在顺着她脊背,一根一根骨头摸下去,“我知道,现在我不光想要双程记做大,我还想要你。”
程一清跟程季泽的区别在于,她虽然热衷创业赚钱,但有些江湖气在,容易被人打动。别人对她好,她会加倍返还。程季泽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挚友,可程一清有。
现在,她把脑子里想的事,直接说出口了。她问:“你怎么会喜欢我呢?是在广州待久了,寂寞?是欲望?还是你觉得,跟我说点甜言蜜语,我会死心塌地跟着你干?”
程季泽也疑心自己对程一清的感情里,是利益与情欲掺半,且欲大于情。但他向来将心事藏得深,他选择将这事敷衍过去,“我说了,你是我认识的女人中,最特别的一个。”他并没说谎。
程一清在感情上十分单纯,这样就够了。程季泽将手臂绕到她脖颈下,顺势将她捞过来,让她枕着睡。她的脑袋移来挪去,他问,怎么了。
“不舒服。”
他抬了抬手臂,“现在呢?”
“还是不舒服。”她纳闷,“为什么电视上展现两个人感情好,都要用这样的睡姿呢。”
他笑了出来。她的确是很独特的一个。她问起他小时候的事,问起他在香港的事,他一一作答,但说着说着,察觉她没了声息,再回头,见她靠在他枕边,已经熟睡。他看着她的睡颜,想到日后他终究会跟她分道扬镳,到时不知道哪个男人会看到这样可爱的睡姿,心下不禁恼懑。
【3-18】再见,记者何澄
程一清没想过,程季泽这样缠人。午夜醒来,再次入睡是次日早上。程一清起来时,程季泽没了人影。程一清捡起自己被丢到地上的衣物,从裤子口袋里滑落那部微型录音机。她记得自己习惯性把东西放右边口袋,但昨天的自己必是心烦意乱,这录音机在左边口袋出现。
她将这物件放回双肩包时,程季泽打来电话,让她先去吃早餐。她的早餐吃完了,他的人才匆匆赶到,在程一清两颊各轻吻一下,说他有事处理,所以晚了。
程一清随口问:“是双程记的事?”
程季泽干脆地应道,“是我家的事。”
程一清想起程季康,又想到了何澄。两人往落马洲方向时,她忍不住问起,程季康是个怎样的人,会不会令何澄伤心。程季泽说:“我觉得你朋友聪明得很,不会为男人伤心的。”程一清总觉得这话有些奇怪,似乎在说何澄对程季康并非真心。但眼下她无暇想太多何澄,只打算等月饼礼盒一事解决,再好好找她谈谈。回程路上,她问起程季泽有何打算,程季泽说,他会再跟乐志在佛山的工厂谈谈。
程一清提议:“我们可以跟工厂联合,做个开放日活动,邀请媒体参观,让谣言不攻自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