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武功最好,身边的人还看热闹似得一直在起哄,最后只得翻着白眼站到了屋檐下面。
“哎!”他张开手,“下来吧,我接着你。”
华阳公主说,“我就跳下去了。”
——明明是第一次见,却没来由的信任他。
她松开手,下一刻便砸在了镇北将军怀里,耳坠饰劈头盖脸地砸在镇北将军的鼻梁上,砸的他一时不慎脑袋懵,兔起鹘落间差一点没站稳。
阮鸾筝抱住镇北将军的脖子,在他还在怀疑自己是不是阴沟里翻船要被人刺杀的时候跟他脸贴着脸笑了。
“二哥?你是不是我二哥!我是鸾筝,阮鸾筝啊!”
镇北将军在听到这个姓的时候,真的有片刻愣住了。
华阳公主说,“我跟你爹就是这么相认的。”
阮玄沧少年离家,多年后事业有成,却也没有想过要回家认亲,但是亲缘这种事无论好坏上天注定,最终还是阴差阳错地找上了他。
阮旸抿直了唇角,“后来呢?”
华阳公主看着他笑起来,“后来?后来这件事就被其他人知道了,崔氏也知道了,便退了婚书。”
左右不过是些不知检点,私相授受的理由——他们不相信阮鸾筝的话,不相信阮玄沧是她第一次见面便认出来的哥哥,不相信两个人清清白白。
家里狠狠打了她一顿,后来好长时间她也不能出门,直到阮玄沧带着人上了家门,一切才算真相大白。
阮玄沧嘘她,“我都说了叫你小心些的。”
阮鸾筝噙着泪眼,偷偷地拧他胳膊。
她那时候一心追着阮玄沧从窗户跑出来,跑的太急了,鞋子都没来得及穿。
阮玄沧注意到之后,便打算趁着宴席还没开始,先送她回去。
围观的镇北军虽然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多了个天女似的妹妹,但两个人的眉眼看起来确有相似,一时间也不好说什么。
阮玄沧跟他们交代完,单手把人捞起来便往前走,轻松地像是在胳膊上停了一只鹰。
身后镇北军诸人全都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只是商量着先找个地方避一避太阳。
阮鸾筝把目光收回来,象征性地抗议了一下,“……这个样子,让人看见了我会嫁不出去的”。
阮玄沧笑她,“你不穿鞋子从屋顶上跳下来的时候,就已经嫁不出去了。”
——他笑起来的样子比板着脸的时候好看多了。
阮鸾筝从上往下看着他,也抿着嘴笑了。
她想,今天之后,她应该会为这一时的冲动受罚,甚至为此后悔终生。但她此刻无比清醒地在犯着糊涂,任由自己把事情一步一步地搞砸,真比燃烽火的幽王都不如。
她心里满是对自己如此不成气候的伤感,轻轻去拽她二哥的耳朵,“二哥,你成亲了吗?”
阮玄沧摇了摇头。
“我也没有。”她自顾自地说,“我之前曾跟崔氏有过婚约。崔老太太说我长了张不安于室的脸,家世也不是最好,做不得他家的主母……可不管是持家还是算学,我都学的很好啊。”
她说崔氏,也说对她心怀不轨的老皇帝,把心里的不安说了一路,阮玄沧一直听着,到了她一开始追他出来的楼阁的偏门前将她放下,才咬牙切齿地说,“我知道了”。
这句话听着真的很敷衍,所以阮鸾筝也没想过他会真的帮她出气做主。
她满心委屈,心想:你一个男人,若有不顺心还能跑出门去自己建功立业,哪能知道女人这种找不到未来的依靠,被人像货物一样挑拣,财物一样觊觎的痛苦呢。
现在想想,那时走投无路的惶惑,为人嘴边鱼肉的绝望,都确实是真的,却也不足为人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