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时胤本以为这黑熊精长得跟西游记里偷袈裟的大棕熊差不离,鼻毛龇出来能把人眼戳瞎,结果万万没想到,她竟有一张这样殊色难摹的女相。
倒不像黑熊精,反而像神界高洁的神祇。
最最紧要的是,此熊身上竟没有一丝妖气,行动间步履似烟,李时胤竟也看不破她的真身。他琢磨半晌,仔细回味,那卧佛寺的主持却没说过黑熊精的道行有这么高。
此刻,黑熊精拿来一柄玉如意,垂眸笑意吟吟地打量他,什么话也没说,可似有无限深意,全在这一眼之中。
李时胤压下心中诧异,站起身,行了个佛礼,“笛纨施主,贫僧这厢有礼了。”
“还叫施主做什么?你我既然已经礼成,那便是彻底还俗,合该换个称呼。”
黑熊精将玉如意随手一抛,轻轻一旋身,就在金丝楠木案边坐下了,“叫娘子。”
李时胤乌沉沉的眸望过去,心中冷笑,面上不显,依言唤道:“娘子。”
“过来。”黑熊精大喇喇吩咐道。
李时胤立即起身坐到她近前,拿起细颈鱼白酒壶斟入两只卺中。又将其中一盏递给她,温言道:“一朝同饮合卺酒,一生一世,永缠绵。”
黑熊精不动声色地睨了一眼杯中玉液,又抬眸看李时胤,然后接过酒盏,巧笑道:“愿与郎君共醉。”
李时胤道:“请娘子满饮。”
二人交叉右臂,黑熊精低头欲饮,手却不动,目光从金盏口沿射过去,李时胤与她目光相接,心中一动,立即回了个温吞的笑。
一笑过后,两人同饮了合卺酒。
李时胤见她毫不作伪地咽下掺了屠妖符水的酒,心中大石落地,眉眼间都染上了快意。诛妖大计已成泰半,此番任她是什么来头的大妖,也免不了要打回原形。
饮完了屠妖符水,李时胤默默盘算着,还差最后一个保险步骤。
“娘子。”
黑熊精睇来一眼,欲语还休。
李时胤神色温柔,“娘子仿若九天神女,可今日这妆容却尤显不足,没有突出娘子的天人之姿。”
黑熊精娇羞地敛眉低笑,“不知郎君有何见教?”
“依为夫拙见,娘子今日施了金靥妆,挽了水龙吟的披帛,照着长安习俗,还差个点睛之笔——”李时胤面露真诚,话却是随口胡说的,什么妆容他才一概不懂。
“哦?是什么?”黑熊精盈盈一笑。
“为夫觉着额间还当贴个金钿。”李时胤也跟着笑。
“那就依郎君所言。”
不知何时,这黑熊精手里多了一面纨扇,她似娇似赧地用纨扇遮住了半张脸,双眼含情,秋波流转,一举一动间,发髻上的流苏莹莹而动,十分曼妙。